酒足饭饱后总容易让人感到昏昏欲睡,这顿意外美味的烤鱼早餐熨贴了胃部,阳光暖洋洋的温度也恰到好处,使得置身于熏风中的这阵短暂午睡变得惬意而宁静。
只不过,待在副本野外之中的顾兔却没办法那么轻易陷入深度睡眠。即便周围是与她程度差不多、命运颠沛流离的少年,她也没办法在第一次见面的人眼皮子底卸下防备。
维持着留意风吹草动的警惕,顾兔缓缓试图让意识沉入浅眠之中,再让大贤者plus警戒周围。好比她的脚底轻轻踩在浅滩上闭目养神,身上还套一层游泳圈做安全装置。一旦有鬼在附近出没,大贤者plus就会发出「方圆一百米内有鬼出现」的提示来唤醒她。
然而,这道提前设下的闹钟一直没有作用。
最后,浅浅恢复了精神的顾兔,是在远方一阵刻意压低了嗓音的吵架声中醒来的。她的耳力不错,能听见那似乎是锖兔与义勇,在为了什么而争执的声音。
然后意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锖兔竟然用力扇了义勇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力度在林间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回响。
顾兔没有睁开眼,只遥遥听见原本万分沮丧的义勇在锖兔严苛的鼓励下,重新拾起了被他丢弃的信念。
两人重归于好,甚至关系变得比过去更坚韧起来。本就是命运使然之下成为同门的少年,只能以仇恨、愤懑与拯救世人之心化为原料拧成的这两根绳子,被他们再次互相紧紧交搭到一起。
耳旁的两道脚步声似乎分开了,其中一道则停留在溪泉边盘腿坐下。顾兔在这时终于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顿时透过略长的额发流淌入了眼帘,被她抬手遮挡了会。
待眼睛适应了这股强光,顾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起身,一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抬步走向那条溪流,掬起了一捧水洗脸。
正在观望着溪流的锖兔见到是她,眼神一瞬染上讶然,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在了后背。他这才想起来顾兔似乎就睡在这附近,略加猜测,便知道自己刚才和义勇的争执没能逃过她的耳朵了。
锖兔面露出了些许无奈:“刚才的事,都被你听见了吧?”
“一点。”顾兔不咸不淡承认的回应,在她掌心内伴着水咕噜噜传来。
接连几下清凉的溪水拍醒了脑中残余的浑噩。她仰起头,略微沾湿了的黑发被手给随意抹开,露出了其底下肤色比寻常人更苍白的侧颜。
其实顾兔对他俩吵架的事情不怎感兴趣,奈何天性善良的少年对她并不加防备、又或许是存着不想友人始终被她误会的心思,而替义勇说出了不曾在她面前出口的话:
“义勇一直对自己被姐姐救下的事很自责,时常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要是当初替姐姐死去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锖兔谈及这件事的时候,露出的是既理解又难过的表情,“可是我觉得,他的姐姐应该也不想看见他露出那副悲伤的表情。活下去的人应该要替死去的人那份更努力地生存下去,义勇其实也很有天分,他应该把一切延续下去才对……”
“所以你就给了他一巴友情破颜掌,威胁他要是再说出那种丧气话就绝交?”
顾兔一口气就平静地复述出了他们之间发生的碰撞。有些事做起来全凭一腔冲动,被另一个人提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锖兔听完顿时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面颊。
“嗯……”
顾兔用袖子擦干了下颔滴落的水珠,偏眸望向他的时候,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他露出来的那只手上。少年覆有粗粝茧子的食指蹭动在右颊那道浅肉色的伤疤上,能望见整个掌心底下都是通红一片。
力的作用总是相互的,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必须要承受反馈回来的力量。想必锖兔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接受那份同等伤害的代价。
……为了朋友,就能够做到这份上吗?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顾兔抽回了视线,转而落向他挂在了脖子上的那张狐狸面具。或许这是他们同门都有的装备,她在义勇身上也见到过,不过狐狸颜绘的纹路并不相同,被他用一根细绳挂在了腰际。
“说起来,你为什么总在战斗中戴着那张面具?”
面具既不透气又妨碍视野,在战斗中很明显会成为一件累赘,顾兔对他始终戴上面具战斗的做法有些不解。
锖兔闻言,下意识地触摸向了颈前的物件。他应当是很爱惜这件恩师交予自己的物品,指尖抚摸时带着比平时更显然的轻柔。
“这个,因为我很尊敬鳞泷老师……这是他为我们这些参与最终选拔的弟子所亲手雕刻的‘除厄面具’,寄托了他希望我们能平安的心愿,所以必须要时刻佩戴着。以及……我也很想学着成为像鳞泷老师一样那么拥有男子气概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这仅有十三岁大的清秀少年露出了点点赧然,可还是选择诚实地把话说出:“他无论是在教导我们的时候,还是英勇杀鬼的时候,都一刻不曾把脸上的天狗面具摘下……据说是因为他长相太温柔了,怕对鬼起不到威慑作用,真酷啊。”
说白了,是有点想要模仿憧憬的恩师那份心理在作祟吧。
可是顾兔并没有说出任何打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