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昀对着那幅画,看了许久。
他伸手轻抚画卷,俊美的脸上覆着痛苦与孤寂。
烛火摇曳,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凄迷中,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夭夭,你喜欢这样的我么。
“可是这样的我,能保护很多人,却没能护住你……”
他已经厌恶了。
屋外。
楚安直直地站着。
他猜,大人肯定会在里面待很久。
库房里的安神香,原本都是为公主备的。
而如今,大人同样需要它。
时辰已晚。
楚安正要去拿安神香,南宫过来了。
公主薨逝后,南宫越发寡言少语。
她变成了从前那个冷艳的女侍卫——没有喜怒哀乐。
上次她还为着柳嬷嬷,指责他不近人情,只想着大人,而不在意离世的公主。
楚安好几次想跟她解释,她都视而不见。
但这次,她主动来找他,属实令他意外。
柳嬷嬷睡着了,屋里屋外都有其他人看着。
但即便如此,南宫也不放心离开太久。
她走到楚安面前,直入正题。
“之前那么对你,是因为我太在意柳嬷嬷,我怕她出事。
“而你又表现得很平静……”
楚安知道这误会可大了,赶忙想辩解几句。
“我……”
他刚说出一个字,南宫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大人很悲痛。
“但大人身边至少还有别人。
“我想过了,我之所以对你不满,或许是想找个一起发泄情绪的同伴。
“事实上,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都不一样。
“我不该强求你和大部分人一样,把什么都放在脸上。
“仔细一想,自公主薨逝,似乎一直都是你在忙前忙后地操持。
“为了办好葬礼,你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所以,我理解你了。”
南宫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楚安说这么多。
她承认自己有错,而且肯定了楚安的付出。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安没有理由埋怨她。
更何况,他本就没有怪她。
他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儿,你之前那样说我,我也没在意。
“跟了大人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南宫略显不解。
楚安仍然面带笑容。
“我习惯笑,习惯唠唠叨叨的。
“这是个坏习惯,可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让你觉得我没有为公主伤心,也是我的错。”
实则,他没有和南宫说全。
他从做大人的侍从开始,就学着不在大人面前表现出悲伤难过的情绪。
尤其是当大人难过的时候,他更得藏着。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大人高兴,帮大人走出阴霾。
碰上天大的事儿,他都得第一时间选择大人。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心。
南宫看得出,楚安有很多心事。
她没有追问,只道了声“保重身体”。
楚安望着南宫渐渐走远的身影,默默将手放在了心口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心里闷闷的。
……
岭西距离皇都甚远。
但温家的人,全都知道了安阳公主薨逝的消息。
枫儿年纪虽小,却还记
得那位美丽的公主婶婶。
他难过了好一阵子,想要去公主婶婶的坟前祭拜。
然而,路途太长,终是没能如愿。
温老夫人也为了此事闷闷不乐。
哪怕看着一个个乖巧懂事的重孙子,也都没了逗弄的心思。
有人悲伤,也有人庆幸。
公主薨逝后四个月,王氏的亲戚就找来了。
王氏实际上是温瑾昀的大伯母,可好歹也是他的养母。
想要攀上温瑾昀,王氏便是个绝佳选择。
来人是王氏的表妹,来到木竹弄,绝不仅仅是探望表姐。
表姐妹俩寒暄了一番。
王家表妹很快就扯到了别的。
“……言之在皇都做大官,前程不可限量,可他到底是温家的子孙,还是过继到你家的独子。
“你们大房这一脉,可就指着他延续呢!
“公主年纪轻轻就去了,确实令人惋惜,可温家的香火不能断……”
王氏听到这儿,已经猜到这表妹打的什么主意。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
王家表妹察言观色,见状,赶忙提了一嘴。
“表姐,我也是为了你好。
“都说你有个当大官的儿子,以为你的日子很好过,其实咱自家人心里头门儿清。
“这么多年,言之管过你吗?
“除了给你寄些银两,他可曾真心关怀你这个母亲?
“要是亲生的,早就把你接到皇都孝敬了。
“说到底,他跟你不亲,你这生老病死,也指望不了他……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