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忽地被拖住脚,耳边回荡着李蓉儿那肝肠寸断的哭求声。
“三郎,奴家什么都不要,只求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奴家知足了,奴家不求名分……”
李谦方才的柔情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下头,将李蓉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眼神乌沉沉地盯着地面。
“蓉儿,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
“你向来听话懂事。
“孩子还会有的。
“只是眼下,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李蓉儿含着泪摇头。
“三郎,不要……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他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
她攀着他的裤腿踉跄起身,动作慌乱地抓住他的手,将手掌放置在她那突出的小腹上。
“三郎,你感觉到了吗,这是你的儿子,是你期待已久的儿子。
“还记得吗,你刚知道我怀上孩子时,多开心、多激动啊。
“你翻阅诗词,为孩子取名,你抱着我,猜测这孩子长得像谁……
“那天,那天孩子还动了!三郎,你都记得吗!”
李蓉儿试图用回忆来让李谦心软。
她声泪俱下,抱着他痛哭。
“求你了三郎,我发誓,我和孩子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甘愿带着他隐姓埋名,只求他能够好好活着。
“三郎,我爱你,孩子也爱你这个父亲,你忍心杀了他吗……”
李谦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回想过去,他对这个孩子倾注的期待和慈爱,回忆他得知李蓉儿怀孕时的喜悦,不禁愁容满面。
李蓉
儿费了很多口舌哀求李谦。
因她知道,腹中这个孩子,是她唯一长久的筹码。
她还要靠孩子进李家的门,靠他巩固李谦的宠爱。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
在僵持了好一会儿后,李谦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
他看着李蓉儿的大肚子,身为人父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而且,华裳就是怀着他的孩子跳崖死的。
那之后,他经常做噩梦,梦到那孩子化为厉鬼,要拖着他一块儿下地狱。
是以,李谦暂时放过了李蓉儿腹中的孩子。
他离开后,李蓉儿的脸色极其苍白。
她低头看向地上的药碗碎片,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冻结了似的,寒毛直立。
婢女也是心有余悸,扶着李蓉儿坐在床沿上,给她擦汗。
“姑娘,没事儿了,驸马已经走了,他同意留下孩子……”
婢女话音未落,李蓉儿突然抬头瞪着她,眼中尽显恐惧与戒备。
“没那么容易结束的!这次侥幸逃过了,下次呢?
“他既然已经有了除掉孩子的心,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
婢女十分犯愁,情绪也跟着忐忑起来。
“姑娘,好端端的,驸马怎么就不要孩子了呢?他以前分明很喜欢这个孩子。”
李蓉儿眼睛一眯,“一定是安阳公主,是那个小贱人在挑拨!我上次去太傅府告状,她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把主意打到我的孩子身上!”
婢女也有此怀疑,却不敢说出口。
她万分担忧:“姑娘,您要是连孩子都没了,就更没机会进入李府了,这可怎么办
才好啊。”
李蓉儿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
“孩子,我一定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安阳公主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她要害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报复的想法萦绕在脑海,李蓉儿的眼中浮现一抹恶毒,手也将身下的床褥抓起了狰狞的褶皱。
婢女深深畏惧安阳公主,想劝李蓉儿不要冲动,但,目睹李蓉儿的表情扭曲狞然,她只能暂时将那些话咽回去。
……
公主府。
慕辞伏案练字,心情十分放松。
柳嬷嬷眼看着安神香快要燃尽,便用眼神示意婢女月璃。
月璃会意颔首,轻手轻脚地续上安神香,并趁此机会,忙不迭地看了眼守在门边的裴护。
一个蒙面侍卫走到裴护身边,对他禀告了什么。
裴护朝那人吩咐了几句后,进屋上报慕辞。
在此之前,月璃非常规矩地退到屋外。
“公主,据探子回报,李谦买了落子药,但还是改变了主意,并未弄掉那个孩子。”
慕辞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写自己的字。
屋内有三人,却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太过压抑,直到慕辞收笔,柳嬷嬷看着公主那写好的字,慈祥的脸上饱含惊叹。
“公主,您仿的这幅字,恐怕连公孙先生本人都分不清呢。”
那些字,笔势宛若游龙,又似凤舞,且用的是红墨。
慕辞转了转发酸的手腕,眼神凉幽幽的,语调却是一如既往得娇柔婉转。
“我最喜欢公孙先生写的丧葬
歌了。
“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