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近十天过去。
转眼间,便已迎来了朝廷每年一次的春闱科考。
天色刚蒙蒙亮,礼部南院贡院外空旷的广场上,便早已人满为患。
除了全副武装的右金吾卫,分布四周严阵以待维护秩序……
进入贡院考场的大门外,早已排起了几列长长的队伍。
除了京畿地区,包括来自大江南北的才子们,一个个手提考篮,满面紧张等待着进场。
入场参加考试之前的流程,极为繁琐严格。
不但要查验地方州府开具的,象征科考资格的解状,以及囊括考生具体信息,包括籍贯年龄姓名与家庭情况的家状。
并且还需要一一检查每一个考生随身携带的物品,以防夹带作弊。
当然,人群中,也少不了许多前来鼓励打气的家属与朋友。
贡院大门口,摆着的几张桌案前,足足二十多名官员,有条不紊忙碌着检查考生的入场资格。
崔礼作为今年科考,朝廷钦点的主考官,身着朝服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几分威严。
只是冷冷望着远处队伍中,又有两名才子因承受不住这紧张气氛与巨大心理压力,昏厥在地,被架了出去。
入朝为官多年,也曾几次担任过科考副考官,这种现象,早司空见惯。
可此时,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自从那天,去盛世大医馆,亲身体验了一把这种,颠覆传统药铺半吊子大夫看病抓药的模式,顺便做了个痔疮开刀……
这几天,又跑了两趟,复查与伤口拆线。
还真神了,折磨了自己一年多,苦不堪言的痔疮之痛,居然痊愈了!
不但再没出现便秘便血的症状,平常也再没丝毫疼痛的感觉,让他从此爱上了出恭。
大便通畅,神清气爽,这两天,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如何想得到,那开刀治病之法,竟然还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而且听说,连肠痈恶疾这种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绝症,都可根治,这何尝不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此刻,真正令他颇感迷茫的,却是关于这次科举。
要知道,自隋朝以来,以往的科考,都是采用开放姓名的方式。
并且按照惯例,都是由礼部主持,主考官也从来都是由礼部员外郎任命。
而且,以往朝廷选仕,最主要的途径,还是来自官员举荐,以及朝廷举办的诗文会之类活动,从中发现人才。
真正靠科考取士的比例,只占其中一少部分。
可如今,皇帝独断乾坤,丝毫不顾朝臣反对,大举改革科举制度,从此采用糊名制。
并且一改以往惯例,今年的科举由吏部、礼部以及国子监,各派官员共同主持,还钦点他这礼部尚书亲自担任主考官。
无疑,绝对是朝廷,对科考选仕从未有过的重视!
敏锐的嗅觉,如何察觉不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根本是皇帝,已经开始渐渐削弱他们这些陇西世族在朝堂中的权势……
此消彼长下,他崔家要想再如以前,举荐自己门生与家族晚辈入朝为官,扶植亲信,巩固家族利益,将更难于登天。
这让他崔礼,如何不感到如坐针毡?
这些年,皇帝本就早对他们这些门阀世族心生不满。
势弱渐微下,崔家将何去何从,出路在哪儿,他想不明白。
唯一确定的,越是这种局势微妙风口浪尖之时,崔家越当小心谨慎。
因此,本来这次朝廷选仕,他崔礼可也是准备了一份举荐官员的奏折,举荐崔家的几位门生与晚辈入朝……
结果,硬是与卢家王家那些妖艳JIAN货不一样,没敢往皇帝面前递。
而这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抬头望去,顿时却不由得一愣。
只见此刻,贡院广场外,正大摇大摆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名神采奕奕的少年郎。
赫然正是那万年县公杨辰,脖子挂着大金链子,脸上戴着墨镜。
那叫一个张牙舞爪,用一种六亲不认的步伐,甩着屁股,叼着旱烟袋吧嗒着,径直朝这边走来。
而身后,紧跟着四人。
举人打扮,头戴纶巾,手拧考篮。
其中一人,他崔礼倒曾见过一次,正是谏议大夫魏征的次子魏叔瑜。
那可恶小儿,昔日跑到魏征府上,将人家劈头盖脸一顿痛批,还顺便把人家次子拐走收为了弟子,早已人尽皆知。
此时,倒是面无表情,一副科考钉子户的德行!
毕竟这魏叔瑜,从大唐立国,年年科考,年年落榜,早就锻造了一颗强大内心!
今年,又来重在参与了!
而另外三人,却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哭丧样,如刚死了爹妈。
这三名才子,他虽为见过,倒也有所耳闻。
据说是同乡,据说其中一个叫陈舟的,因为患了肠痈恶疾,三人沦落到身无分文被客栈扫地出门的地步。
结果走投无路,跑到伏虎山求医,不但用那开刀之法治好了肠痈,三个穷秀才,还拜了那杨辰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