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李牧一丝不苟的认真调查,查完dcs曲线,接着查看操作记录、交接班记录,他在车间工作过一段时间,知道从哪里寻找蛛丝马迹,实际上,这已经不是蛛丝马迹,而是肉眼可见的不正常,连续半个月的交接班记录,隔三差五就记录着,皮带抽滤机停车,物料不合格,清理干燥器、进料设备损坏等等。
李牧喊值班长过来,逐条询问。
值班长是一个工作十余年的老油子,心思比较多,他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尤其是刘雄还替他抢答了几次,很明显,是对他的叙述不满。
刘雄是生产部部长,出现这样的事故,不管什么原因,帽子肯定要扣在他的头上,所以,他在绞尽脑筋的想着怎样尽可能的规避责任。
他很清楚,事实明摆着,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逃避不了,但是不能傻乎乎的全盘托出,本来可以打一板子,非要自找打两板子!
“这个地方,进料绞龙怎么还断了呢?不是新设备吗?”李牧指着交接班记录,问道值班长。
“干料湿料一块儿往里进,就跟和面一样,很容易挤住,绞龙吃劲儿,有时候都咯噔咯噔的响,时间一久就断了~~”值班长回答道。
“我看着半个月断了两次,这可是dn80的不锈钢管啊,说断就断,断的还这么频繁,没有往上汇报吗?”李牧问道。
“是这样的,原因我们也深入调查了,主要就是安装的时候,设备没找平,导致受力不均匀。。。”刘雄一听,连忙抢在值班长前面回答道。
“我没问你,你可以出去了!”李牧看了刘雄一眼,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
刘雄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头。
“你是干什么的?!”赵阳脸色阴沉,盯着刘雄问道。
上次来车间巡查,就是这个人鞍前马后的介绍,表现极其活跃,赵阳对他有印象,但是到现在不知道他是谁!
亲眼目睹监控录像中的惨烈一幕后,赵阳心中不由有些不安和后怕,第一次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安静而幽深的湖泊,不知道水面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怪兽!
都知道化工行业的危险性,但是听别人说一万遍,不如亲身经历一次来的深刻。
赵阳肯定不会有亲身经历的机会,但是他非常清楚一点,现在的安全形势下,任何人员伤亡或者火灾爆炸,都可能发展为不可控制的局面,整个工厂完全有可能关门大吉。
他不懂生产,也没有在基层待过,但是他完全信任李牧,在调查过程中,一直跟在后面,耐心倾听,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隐约也能感觉到现场生产管理的混乱。
听到刘雄一次次插话,可能刘雄自己觉得没什么漏洞,但是在外人看来,他言语中的修饰和推脱之意,就像哺乳期女人的奶,呼之欲出。
赵阳心下厌恶,基层管理混乱至斯,这些没有文化、又奸又滑、只知道瞒上欺下的中层管理人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高傲如赵阳,根本不会把刘雄这种角色放眼里,如果不是忍无可忍,他甚至不会跟他说一句话。
对于龙盛,他始终拎的很清,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职业经理人还要职业。
公司不是他的,他也不想要!对他来讲,龙盛只是一个挣钱的工具,也可以说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屈尊来到这个小城市,就是想通过一系列操作,让商品升值,然后在价码合适的时候,该脱手就脱手!
挣钱难,难挣钱,只是对一般人来讲,对赵阳这种层次的人来说,本身又是在金融行业浸淫多年的精英,人脉和能力都有,他有无数种挣钱的办法!
做实体,并且还是风险性很大的化工行业,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之中!
刘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先出去吧,看看现场还有没有什么问题~~”申从军见状,皱着眉头说道。
刘雄身上这些陋习,是公司现阶段中层管理者的真实写照,怎么办,全换掉吗?
申从军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知道这样根本行不通,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鸡给猴看,这些人,水平还是有的,执行力和自我调整的能力,更是没话说,之所以迟迟没有改观,还是管理层缺少雷霆手段。
左启运是一个狠人,杀鸡给猴看,正是他最擅长的手段,只是很长时间以来,他对公司的形势有些误判,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付江云义和李牧上。
但是,从今天上午的表现来看,左启运应该已经有所收敛和顿悟,不管怎样,这对公司来讲,是一件好事。
刘雄低着头往外走,正准备开门,呼啦一声,中控室门从外边拉开,孙天明急急火火的推门进来,他今天有事儿,请假回临朐老家,走到一半,接到左启运电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多说,连忙将老婆孩子卸在路边,火急火燎往公司赶过来。
中控室内的气氛很凝重,没人搭理他,他只能悄悄凑到谢志刚身边,小声询问。
简单了解了情况之后,孙天明凑到申从军跟前,小声说道:“申总,我去现场看看什么情况!”
申从军点点头,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