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正常上班,但大多数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班上,唯独林舒学和李牧,从早上上班就一头扎进控制室,鼓捣DCS编程。
林舒学是仪表工程师,专科毕业,公司仪表室刚刚成立的时候,内部招聘,他踊跃报名,那时候仪表还是个新兴事物,大家都没有基础,可以说一群小白鼠,所有人都是从零开始,公司提供外出培训学习的机会,林舒学认真勤奋,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很快吸引了苏世民的注意。
苏世民是公司元老,80年代的大学生,真材实料天之骄子,毕业后就职于中石化,95年舍弃安逸的工作跟着大老板出来打拼,随着公司发展壮大,原本能站到更高的位置,可惜嗜酒如命,再加上私生活不检点,自个儿耽误了前程。
一块儿出来打拼的几个元老,各个跻身公司高管,唯独他搁哪儿在哪儿捅娄子,大老板重情重义,他精通电仪,便因人设岗,给他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电仪副总工,让他发挥余热,也算养着他,只是没想到随着工厂自动化进程的推进,最近几年,仪表自动化成了炙手可热的行业。
仪表元件价格昂贵,准入门槛高,随便一个流量计、调节阀、压力传感器,动辄几千上万,建设一个像AND这样的小车间,总投资八千万,仅仅电仪就占了近一千万,这绝对是一块巨大的蛋糕,其中利润惊人。
所以众多仪表供应商挤破了头想要进来,苏世民把持着仪表选型和采购,捞的盆满钵满,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尝到甜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跟供应商串通一气,以次充好,甚至拿着翻新的仪表来糊弄事!
这么大块肉,苏世民不敢独吞,不止一次暗示供应商一定要打点好江总,万一有天捅娄子,也有人兜底。
江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信奉水至清则无鱼的理念,在他看来,一个有能力的人借职务之便多少捞点儿,无可厚非,而且这种人要比一窍不通的人更能胜任管理工作。
江总极其自信,从不担心手下的人失控,在他的全盘掌管下,大家发财,利益均摊,每个外协部门多少都能捞点儿,大家心满意足,对江总感恩戴德,积极性高,执行力到位,整个公司运营起来效率很高。
享有这项福利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要把活儿干好,江总不养闲人。
所以,苏世民看中了林舒学,他需要有人继承他的衣钵,更需要有人帮他干活,活干好了,爱怎么搞怎么搞,只要别捅娄子,江总不闻不问。
林舒学对苏世民极其尊重,一口一个老师叫着,苏世民也不藏私,倾囊相授,短短半年时间,林舒学已经独当一面。
这一切跟林舒学自身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林舒学勤勉自律,毅力惊人,别人下班后,上网、打牌、逛街、喝酒,小日子潇洒自在,他则抱着厚厚的专业书,一页一页的啃,每天晚上都要学到半夜,天天如此。
功夫不负有心人,AND车间建成后,整套DCS编程,全部交给林舒学搞!
像这种项目上的DCS编程,上万个点位,一般交给专业的仪表团队来搞,价格自然不菲,整套下来,少则三四十万!
自己搞的话,这笔钱就省了下来,林舒学兴致勃勃的接了下来,整整两个多月时间,他一天班没休,而且几乎天天加班到半夜,要知道,这笔钱省是省了,跟林舒学半毛钱关系没有,最可气的是,加班费都不给报,最多月底考核加上十几二十分,一个月多发个几百块钱。
饶是如此,林舒学从不抱怨,就像台机器人一样,孜孜不倦干劲十足。
李牧从来没有像这样佩服过一个人!
李牧调任车间技术员后,电仪技术上一直和林舒学对接,两个人配合默契,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惺惺相惜,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对待工作的认真和执着,所以很快就熟悉起来。
熟悉之后,看到林舒学忙成这样,苏世民还经常一个电话打过来,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就跟使用仆人一样,李牧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找个人帮帮你也行啊,不能摁着一个人死造!”
“别这么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上亿的项目拿来给我练手,这种活儿,都是交给设计院来做的,一般人哪有机会搞?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林舒学笑了笑,慢声细气的说道,他这个人性格腼腆,一看就很实在。
“明知这么忙,那些杂七杂八的活就别老是让你去干啊,不是还有孙启超吗?”李牧不满道。
谁都知道,苏世民有两大徒弟,一文一武,文指的是林舒学,专门替苏世民干活的,武指的是孙启超,专门陪苏世民应酬的,据说喝酒无敌。
“仪表都是我提的参数,当然得我去验货啊~~”
“孙启超不能验吗?”
“孙哥光签合同那些琐事就整天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验货,再说他对仪表也不是很明白~~”林舒学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李牧摇头叹息,活儿都让林舒学干了,好处都让孙启超拿了,谁不知道,签合同的才是爷爷,虽然真正的爷爷是苏世民,但孙启超怎么也是一大爷,苏世民吃肉,孙启超喝汤,两个人吃的油光满面,然后把所有的活儿都交给林舒学干。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