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刺客见顾明姝掉下去,自然也举剑冲了下去。
今夜,他是必然要杀顾明姝的,这是少主的命令!
可当他发现底下是个颇奢华的温泉池子,且周围布置都与十八坊大部分房子格格不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杀手的敏锐让他迅速注意到了池边慢条斯理裹袍子的男人。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一对,刺客就先开口了:“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任务在身,身不由己……”
“房顶打架,本公子不管也就不管了。人进了我屋子,那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你也想随便处置?该杀。”
话音未落,公子“唰”地抽出了腰间软剑,鬼魅一般朝刺客袭去。
这人可跟顾明姝那半吊子不同,刺客赶紧抽出弯刀格挡。
两人拆了几个回合,软剑公子忽然拍出一掌,将他震远:“你这功夫路子,是诡境遗孤?”
“夜天子。”弯刀刺客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公子不置可否,只是道:“诡境竟然还有活物,有意思。也罢,物以稀为贵,今日便看在你贵重的份上,不杀你了。滚吧!”
弯刀刺客掂量了掂量,又不甘心地看了看温泉池里的顾明姝,终于还是扭头走了。
反正,她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地方,总还会有机会的。
顾明姝此时形容十分狼狈,而且她浑身湿透,若出水,衣服就会都贴在身上。所以她就直接强忍着伤口泡水的疼痛,留在了池中。
“公子是鬼市的主人,夜天子?”
“我不是。鄙人姓齐,齐铭!”那人将软剑收回腰间,笑眯眯地说到。他狭长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像只狐狸,周身那种森冷肃杀的绝世高手的气势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顾明姝很识相地没有纠结他究竟是不是夜天子,只从善如流地抱拳道:“多谢齐公子相救。您的大恩大德……”
没等她说完,齐铭就打断她:“本公子不要结草衔环,也不要做牛做马。本公子这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但如您这样的顾家千金、海陵王府主母,本公子还真没遇见过,这个价不好定呐……”
他做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来,摸着下巴在池边走来走去。
顾明姝心中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想来也是,她今日并未乔装,身上穿戴也未曾刻意抹去身份痕迹。海陵王府印在衣服上的家纹虽不明显,但若有心人细看,也是能看出来的。
她转念又想:此人摆出了一副要狮子大开口的样子来,想必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既是要谈生意,那可否请公子给我准备一身衣裳,然后等我换好了再出去与您详谈?毕竟,若是再泡下去,把我泡成了尸体,可就不值钱啦!”
血液在温暖的泉水里会加快流速,原本不致命的伤口,如此一番折腾后,始终无法愈合,血液不断外流,染得她周身的池水都已隐隐成血色。
齐铭笑盈盈地看着她,仿佛是在思考她的提议,但他那双狡黠的狐狸眼泛着光的样子,却怎么看都像是在欣赏她逐渐失血的痛苦。
顾明姝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也觉得在不停变冷。但齐铭开口之前,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人她前世未曾正面接触过,也摸不清对方深浅,只听说过他反复无常。
齐铭欣赏够了,就点点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理。那你出来吧,本公子去外面等你。”
说着,他就转身走了。
顾明姝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手脚并用地往水池外爬。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他观察入微,短时间内,他就判断出了她的身份、清楚她的伤势,还卡在她快要失血昏厥之前放她一码,轻而易举地拿捏她、戏弄她。
过会儿,她就要和这样一个人讨价还价,光是想想,她就有点想放弃了。
顾明姝破罐子破摔地想:一会儿他开口要多少,就答应多少吧,大不了把整个海陵王府都赔给他呢?反正她嫁给秦越了,那就是秦越的人,他赔多少都是应该的嘛。
齐铭不知从哪里招来了几名侍女,细心周到地伺候她更衣,还顺便给她伤口都上了止血的金疮药。
待一切收拾停当,她便被引入一处茶室。
茶室布置的甚为雅致,与适才金碧辉煌的温泉屋完全不同。唯独相同的一点就是:这样的布置,实在与十八坊格格不入。
谁能想到,外观极为破败的院落里,还能如此别有洞天呢?
“世人都道海陵王妃最好风雅,不知这间茶室王妃可满意?”齐铭走了进来。
顾明姝道:“那都是装装样子的,其实我一点也不雅致,只是个俗人罢了。公子今日救我一命,不知是想要什么报答?您只管开出条件,只要我顾明姝有的,绝不吝啬。”
她明日一早还需回门,如果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再此多待。
齐铭却优雅地坐下来,单手支着下颌,笑眯眯道:“王妃请放心,我这人从来不做一杆子买卖,也绝不狮子大开口。我要的,对您而言一定是能轻松拿出的东西。来,咱们坐下详谈。”
顾明姝款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