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苑中的氛围,和梧桐苑差不多。
也是丫鬟仆妇们游鱼似地来来往往,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在打点行囊。
陈嬷嬷守在楚季瑶的身边唉声叹息:“这也太仓促了些,这长宁苑都还没住热乎呢,便又要走!”
楚季瑶双手捧了只白瓷杯,慢悠悠地抿着茶,“我最怕热了,要热乎屋子干什么?”
“娘娘,您知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陈嬷嬷道,“您好不容易借着小王爷娶亲回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那西山寺与坐牢有何分别?”
“都是坐牢,在西山寺还是在长宁苑也没有分别嘛。”楚季瑶豁达无畏极了。
“这分别可大了去了。”陈嬷嬷道,“在长宁苑想见的人能马上见,想看的花推窗就能看。西山寺能吗?”
“小越这泼猴,不见确实想,见了又觉得烦。相见不如相念。”楚季瑶道。
陈嬷嬷却说:“您就口是心非吧。要老奴说,小王妃为你熬制药膳调理身体,也是她的拳拳孝心,任谁知道了,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你又何必……”
“陈妈!”楚季瑶沉声打断她,面上的严厉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万事不挂心的恬淡样子,“也没到七老八十,别絮叨成这样。”
两人正说话间,前头来报说王爷与王妃一并来了。
楚季瑶忽然对陈嬷嬷道:“一会儿别在孩子面前说不该说话。”
“娘娘放心,老奴有分寸的。”
不多会儿,顾明姝便与秦越一起进来了,楚季瑶挥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丫鬟们散去,只剩她与陈嬷嬷原地等待。
“母亲!”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小妇人云似地扑到了楚季瑶跟前来,“夫君说您下午便要启程去西山寺,可是真的?”
楚季瑶倒是真的喜欢这热热闹闹的小娘子。
“是,昨夜你们父王托梦来说,你是个小福娃,越儿却福薄配不上你,需要我去西山寺祈福,好补上越儿的不足,叫你们一辈子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饶是顾明姝两世为人,听到这个理由也还是当场懵逼。
这是拿她当三岁孩子哄呢!也太糊弄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秦越。
秦越面无表情地扭着头赏花,仿佛聋了一般。
行吧,我一个小福娃能指望你这福薄之人什么呢?
“母亲,王爷本是天潢贵胄,能入海陵王府,那怎么也是我高攀了呀。我天天给您做好吃的,您别去西山寺了好不好?”
楚王妃体内的残毒,已天长日久地侵蚀了她的身体太久,若再不好好调养,日后顾明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把握救人。
然而,楚季瑶心意已决,不管顾明姝如何撒娇犯痴,也觉不松口,就连她说晚些时日去也不愿意。
顾明姝见劝不住,叹了口气,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张膳食的方子来交给陈嬷嬷。
“嬷嬷,这是昨日母亲所用膳食的方子,您收好,记得一定要日日给母亲做才行哦!”
陈嬷嬷看着那薄薄一张纸,神色变了好几变,但愣是没敢接。心里只道:这小妮子看来是真不懂这药膳方子里的玄机。
顾明姝不懂她为何不接,索性直接塞到了她手中。
“嬷嬷,你别小瞧我。其实我娘是医女,我也略通药理的。母亲的身体亟需调养,这药膳最是对症。若是母亲吃腻了一样,后面我也写了可替换的主菜,你且换着来。”
“哎呀,老奴哪是不相信王妃,只是……”
楚季瑶不紧不慢地拾过话茬:“只是这等秘方,多是家传的绝学,也属于你的嫁妆。你怎么说给人就给人?”
“我是给母亲的,又不是给外人。”顾明姝重新跳到她身边蹲下,“母亲,您信我的膳食方子吗?”
药王谷秘不外传的方子,当初天子连下十二道令箭也没要出来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信?
楚季瑶久病成医,昨日顾明姝将药膳给她用后,她便察觉了异常。后来查了厨房药渣后,越发肯定了自家儿媳不简单。
也正因如此,她才匆忙决定回西山寺。
海陵王府,是藏不住秘密。
皇室一直都忌惮海陵王府,她缠绵病榻,才是皇室乐见的。若她病情有好转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又会惹来祸事。
再看自家儿媳似乎完全不懂自己手中药膳方子的价值,楚季瑶越发觉得自己这决定做对了。
楚季瑶的沉吟,反而让顾明姝以为她心中有犹疑。
“母亲,您真的要相信我。”她急切地拍了拍楚季瑶轮椅,认真道:“只要照方调理个一年半载,您便用不上这玩意儿啦。”
“只是您毕竟坐得久了,待恢复行动后,起初恐怕会走的很艰难,但只要恢复腿上的力气,一切便如寻常了。”
“此话当真?”一直没出声的秦越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好嘛,楚季瑶的腿治不治得好还需时间验证,但秦越的间歇性耳聋,算是被治好了。
顾明姝其实很想给他翻白眼,但想到还要与此人扮恩爱哄楚王妃,便强行温柔了声线:“自然是真的。其实,若母亲能在府中调养,我随时根据她身体状况调整膳方,甚至或许大半年就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