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与江幽的轻握。
江幽的力气有点大,掌心还有茧子,握起来,甚至有点点粗糙,她是有些意外的。
但转而想到鸢鸢说的那些话,江幽之前同时做了三分工作,也就了然。
“去喝杯热茶吧。”江幽提议。
她点了头,让时书先去商场逛着,她稍后就过来。
和江幽对面坐下后,她看到江幽的中指上带着一枚很简单的素戒,但她总是习惯性的摸着那枚戒指。
她心里想,应该是赵厉峥送她的戒指吧。
“我常听阿铮说起你,我也叫你柚柚吧。”她给她倒了一盏茶,声音清泠。
江幽不是那种明艳的大美女,但却也不是普通家庭的小家碧玉。
她人很瘦,但眉宇间有着让人不能疏忽的孤勇和倔强,她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姑娘。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轻声询问,低头轻吹着茶盏里的浮沫。
“柚柚,阿铮他很痛苦,而身为他的恋人,面对他的痛苦,却没有丝毫办法。”
江幽缓缓的说着:“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为了我这样的女人去过苦日子,那种感觉……”
她自嘲的笑了笑:“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真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她浅浅笑着,自始至终平静如常的望着江幽。
“柚柚,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阿铮好几次喝醉后,都说亏欠你,对不起你……”
她忽然站起身来,“抱歉,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
的话,我该走了……”
她并不想听这样的话,她也不想知道,江幽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每条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旁人无可奈何的。
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翻来覆去对她说这样的话,一次一次提起不堪的过去。
江幽却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柚柚,你这样被保护的特别好的姑娘,也许永远体会不到我们这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我一直都在沼泽里,那我就此死去也无怨无悔,但赵厉峥把我拉了出来……”
江幽仰首望着她:“柚柚,他救赎我那一刻,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放开手了。”
她垂眸,抬起手,将江幽的手指推开:“祝你们幸福。”
“可是你一天不幸福,阿铮就不会幸福,我们,也不可能幸福。”
她忽然转身看向江幽,江幽不躲不闪,不卑不亢望着她。
“是赵哥哥,让你来找我说这些的吗?”
“我是他的枕边人,他心里怎么想,没人比我更清楚。”
她笑了一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枕边人,枕边人……
她觉得有些目眩,几乎站立不稳,身子倾斜着,靠在了桌子上。
江幽缓缓站起身:“柚柚……如果我的话,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她捂着眼,轻轻摇头。
“你知道吗柚柚,你生来就唾手可得的一切,我这样的人,拼命努力,却也只刚刚摸到你的起点。”
“我前些天生病住院了,其
实不是生病,是小产了,累的,孩子生生累掉了,柚柚……他在医院抱着我,红着眼对我说对不起,还说,等妹妹将来嫁个好人家,他就娶我……”
“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你说啊,与我有什么关系?”
江幽双眸通红:“你明白的。”
“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她没有力气,只是翻来覆去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
江幽转身拿起纸巾,她轻轻给柚柚擦掉那绵延的泪:“阿铮是赵家的独子,你知道的妹妹,如果他不幸福,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他的父母会多么的伤心。”
……
傅东珵深夜接了急诊,从手术室出来时,他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办公室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了脚步。
办公室外,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快走了几步,试着轻轻唤了一声:“知恩?”
她浑浑噩噩的抬起头,面前傅东珵的脸,时而模糊时而却又变得清晰,她试着想要站起身,却又没有力气,最后只能那样徒劳的蹲着,仰脸看着他:“傅叔叔……”
“你……不是开学了吗?”
傅东珵走到她跟前,握住她手臂将她拉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头疼……疼的实在受不了了……”
“是不是晚上又睡不着?”
“三天没有睡觉了……傅叔叔,我感觉我要死
了……”
她眼神涣散,苍白憔悴,怎么会短短这么一些时间,就像是骤然失水快要枯萎的花儿一样呢。
“先跟我进来。”他拉着她进办公室,可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傅东珵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抱了她。
她轻的好像没有重量,傅东珵明明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带她去复查时,她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