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地火洞有八十多个弟子,筑基弟子唯有大师兄一个。陆锋不是亲传弟子,距离筑基总是差着一线。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只是炼气修士。
老道偏爱大师兄,不让他采药,也不让他做杂务,每日给他一瓶凝气丹,让他吃着丹药、专心修炼。
那时,大师兄已经是筑基后期。
三年前的一天,陆锋和几个地火洞弟子在附近密林中采集青延果。
原本称霸这片山林的是一群甲蟹虫,老道士为了要青延果炼丹,把这窝甲蟹虫一锅端了,让弟子门人每个月都来这里采药。青延果是炼制凝气丹的主药,也是老道酿酒的原料之一。
陆锋采集果实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大师兄行色匆匆,挑着两个大酒坛,朝着火云洞相反的地方走。
陆锋认出了这两个酒坛——正是师尊窖藏在储藏室地下的药酒。大师兄一向在地火洞打坐,从不出来干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师尊珍藏的酒!
陆锋恶意的想,他不会是偷了师尊的药酒和丹药逃走吧?
这时,大师兄也看见了他。
“你!过来!”
陆锋那一瞬间想跑路,他怕自己撞破了大师兄的行藏,被杀灭口。
但他又清楚的明白,炼气期的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在筑基者眼前跑得掉的,他们之间横着凡人与修士之间的门槛,这两者的差别如同家禽与灵兽。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陆锋后来筑基初期的时候尚且瞧不起江月馨,此刻大师兄已是筑基后期,又怎么瞧得起炼气期的陆锋?他甚至连陆锋的名字都记不住。
陆锋只能听命。
走到眼前了,才发现大师兄身前还有飞着一只灰黑色的纸鹤,在给他带路——正是师尊常用的传讯纸鹤。
陆锋一下明白了大师兄这是受师尊之命行事,连忙放低姿态,走过去低眉顺眼的问安:“师尊安好!大师兄安好!”
大师兄立刻把肩上的担子交给他。虽然这点重量对于筑基起的她来说,一点都不重,但既然有人可以代劳,就没有他挑着东西的道理。
二人在纸鹤的带领下一路往前走,穿梭与阴暗潮湿的密林,陆锋为了跟上几乎一步两丈远的大师兄,用尽全力,累得满头大汗,不敢吭一声。
走过了两座山,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小山坳中,一面断崖出张满了绿色的藤蔓,还开着几朵比水盆还大的蓝色花朵。花朵的形状有点像是地球上的猪笼草的笼子,看起来美丽又诡异。
这是这片森林常见的毒花——血玲珑。
灰色纸鹤就这样飞过,停在一片藤蔓的叶子上。
在它触碰到叶片的一瞬间,面前的景象忽然变了,那只纸鹤犹如触碰到了平静如镜的水面,整个空间荡起水波一样的皱纹。
阵法形成的虚幻镜像渐渐淡化,露出悬崖后的真容。
哪里有什么藤蔓?又哪里还有断崖?
这里是一片紧靠山丘的一片灌木丛,中央的位置已经被清理出来,穿着深蓝色道袍的老道和一个裹着一件墨黑色斗篷的人席地而坐,两人中间放着一张被切割好的、长方形的木墩子,充作木桌。
木头中央刻着一幅围棋盘,格子里已经落下了许多黑白棋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陆锋多看了几眼,竟觉有些头晕,连忙挪开眼。
他们走近时,老道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命陆锋拿出酒壶酒杯,斟上两杯酒,便又与那斗篷人专心下棋了。
陆锋忍不住偷偷看向斗篷人——他被师尊从山外带回地火洞修行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火洞门人以外的修行者。
黑色的披风并不能遮住他全身,但这件斗篷仿佛有这神奇的功效,让它的主人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阴影之中,令人看不清斗篷主人的模样。
啧,这斗篷可比老道的那根定魂幡看起来值钱得多,这做派,一看就是有钱人……
老道和斗篷人对坐手谈,各自宴饮,不多时已喝光了一大坛酒。
陆锋看见老道的嘴唇在动,时而又看着棋盘对面的人做聆听神态,显然正在和斗篷人对话,可近在一丈之内的陆锋却什么都听不到,应是这被大阵笼罩的区域内布,还布置了其他的阵法。
他和大师兄垂手静立一旁,均规规矩矩,不敢乱动,更不敢发出声响。
过了一会儿,斗篷人的手捏着一枚黑子,落在天元。
这一次,发亮的黑棋点在棋盘正中央的一瞬间,空气中荡起可见的波纹,“噗”的一下,仿佛有一层轻薄的水泡瞬间被这荡开的波纹戳破。
咔。
棋子落盘的轻微声响随之传出。
或许是阵法的消散的灵气波及到了斗篷,也就在这一瞬间,陆锋看见了那斗篷人的手。
手指白皙纤长,指甲呈淡淡的粉色,剪得很干净,虎口有薄茧。这是一个使兵器的修士。
阵法被破,老道震惊的看了一眼已化作阵盘的棋盘,退后两步,脸色阴沉:“魔君此举何意?”
被称作“魔君”的斗篷人并不回答,左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猛地朝老道摔过去,同时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