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发现白须老人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但杨坚直抒胸臆,底气十足,虽然与大将军相对视,但一身凌然正气,丝毫不惧。
“你知道我为何隐居这深山百年么。”
杨坚没有说话。
白须老人叹气道:“当年我又何尝不是帝国那把最锋利的剑,一把插入敌人心脏的剑?
可是无论这把剑再锋利,始终都有鞘约束着我的锋芒……那就是夫子。”
“儒圣……”杨坚似乎回忆起了那个人的伟岸的身影。
“夫子最了解我,他时常劝我收敛锋芒,陛下几次丰厚的赏赐,都被他推了回去,初时我怨他,说他做人畏畏缩缩蝇营狗苟,后来才知道一个武将若是封无可封,便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后来我明白了这个道理,鸟尽弓藏……若不是夫子这把独一无二的剑鞘将我尽力约束,我王玄霸这把剑绝不能南击妖寇,北伏魔兵……完成这番功业。
可惜我这把剑是甚至锋利到超出夫子的预料。”
白须老人眼中闪过悔恨:“我能到这个地方颐养天年,还是夫子用性命换来我的醒悟,我竟然害死了一位圣人……
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随后老人看向杨坚:“吟啸宗和我一样,甚至是比我还要锋利上数个等级的剑,可是他们没有夫子……于世间锋芒毕露必然遭到反噬,如果只是让魔族忌惮也就罢了,可惜最后竟然引起了整个朝廷的忌惮……吟啸宗当年干了什么?很简单,和你要问罪的那个人一样,他们竟然也试图联合魔族一起……”
白须老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化,所以故意停顿了许久:“天下事物,盛极而衰,吟啸宗也不例外——而来自内外的背叛,是必然的结果,一把剑不能有自己的意识,不然就算是主人也不能容忍。”
杨坚最后还是缓缓摇头:“大将军,可是吟啸宗终究还是没有和魔族合作,就像是当年有人告我们谋反,可是我们亦然是无辜的,不是么?”
“当今老首辅有句话叫做治国如烹小鲜,不是非要揭开盖子尝一口,若是咸了难道再加水,淡了又放盐吗?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也是我们打仗的道理不是么?”
“可那是对付敌人啊……大将军。”
白须老人忽然猛地一拍身下椅子,椅子直接炸裂,他却身形缥缈,立而不倒,怒斥道:“你如此仁慈,如何掌兵?为将者,需将一切威胁视为敌寇,这一点还要我来教你?”
杨坚俯首不言。
“你呀你呀,倔脾气一点儿没改,认准了的事情,就会认到天涯海角,我还以为我是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改变你的人,看来我错了——我老了。”
“大将军若出山,必有可为!反正比我杨坚更值得!”
说着他竟然从怀中掏出锦帕胞包裹的一物出来,除开一看,竟然是黑不溜秋的年代久远的虎符一枚。
“若是大将军答应出山,末将便立即送来另一半!”
白须老人盯着虎符很久,这才伸手把虎符捉在手里。
“末将恭迎大将军回归!”
杨坚大喜若望,立即跪倒在地。
“我并没有答应你,我只不过想要看看这位老朋友……”
白须老人将虎符托在手中。
“祁瑾瑜就吃定了我会站在他背后,还会重新出山,替他收拾北方?龙椅都还没摸到就在考虑登基的大礼……多少年了,这种被人玩弄在手心的感觉,还是令人感觉……恶心。”
白须老人的话让杨坚再度白了脸色,但是接下来,又听老人说道:“可是我并不生气……一点怒火也没有……或许是因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吧。
历来兵家,以阳谋为先——这个祁瑾瑜,真是个妙不可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