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红色横幅上,商场橱窗里,街道边的电子屏幕上,到处都闪烁着新年快乐四个字。人们像在把这四个字当成跨越一年末和始的最美好祈愿,热烈又不嫌多地奋力恭送。
新年快乐。纪封一路上咂摸着这四个字,倒真好像感受到了点年味儿。
只是一进家门,新年快乐这四个字一下就散尽了年味,它像个巴掌似的拍在纪封脸上。
家里一片狼藉。
餐厅里,饭桌又被掀了,菜和碗碟都像尸体,惨烈地横陈在地上。
客厅里刚添置新换不到两个月的花瓶,迎来了和它的前任们一样的命运,被人狠摔在地上,碎得凄凄惨惨。
墙上有被咖啡淋过的痕迹,痕迹下边的地板上,躺着碎掉的咖啡杯。
不远处的沙发前,丢弃着昂贵的高定男装,上衣外套和下身西裤上,都有着被泄愤般剪上去的剪刀痕迹。
好好一身衣服,封雪兰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用心定制,用心得好像不是在盯紧裁缝生产一套衣服,而像是她自己又在生产一个心爱的孩子。
可这么用心的一件新年礼物,还是在除夕这天被剪成了破碎布片。
纪封在心里疲惫叹气。母亲果然又和父亲发作了。她总是这样,父亲不回家时,她念着盼着,耗掉无数心思给他准备礼物。可父亲回家时,她又总是三言两语就发作起来,那些用心准备的礼物也总是当着父亲的面狠狠撕毁,就像撕毁她自己一颗不争气的心。
可有什么用?父亲一走,不争气的心残残破破地自我愈合,重怀希望,一切进入下一个恶性循环。
纪封往里面走,走到父母卧室门口。里面一样是一片狼藉。
在那一片狼藉中,除了摔了满地的枕头被褥,被撕碎的床单衣服,还站着吵闹不休的父亲母亲。
见纪封站在门口,纪圣铭推开歇斯底里咒骂责备他的封雪兰。
他快步走出门口,快得像在逃亡一样。和纪封错肩而过时,他停一停,对纪封说:“管管你妈,我好心回来陪你们过年,但你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不怕外人笑话吗?”
纪封冷眼斜瞥纪圣铭。“好心”回来陪你们过年?呵,多伟大的赏赐。
他嘴角浮起冷笑:“你也好好管管你自己,当心被外面人笑话替别人养孩子。”
纪圣铭一下就涨红了脸,气到伸手指着纪封却说不出话。
好半晌,他才生气地憋出一句:“不管怎样我也是你老子,你这么跟你老子说话吗?”
纪封淡淡道:“我老子是怎么做老子的,我就怎么说他配听到的话。”
纪圣铭气到手捂胸口,大叫逆子。
封雪兰冲过来捶他打他:“你凭什么骂我儿子?他哪句说错了,你尽到为人老子的责任了吗,就来使老子的威风?你做的那些事有哪一点有为人父的尊严?”
纪圣铭甩开封雪兰,大声呵斥:“你简直不可理喻!”
封雪兰歇斯底里:“我不可理喻?哈!请问我不可理喻是谁造成的?不是你吗?纪圣铭你没有心!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纪圣铭你给我回来!”
纪圣铭已经头也不回地夺门而走,他离开这个家的样子看起来那样的义无反顾。
封雪兰早前去看演奏会时精心做了两个小时的发型,眼下完全乱了。出门时的雍容高贵就像一场梦幻浮烟,通通消散不见,现在的她看起来苍凉又落魄。
她想追出去,把纪圣铭的名字喊得痛苦凄厉。
纪封拦住她。
母亲的样子,从一开始他觉得可怜,到现在看来只觉得厌烦。
他拉着一径要冲去外面追骂纪圣铭的封雪兰,不掩嫌恶地问:“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能离开他?”
封雪兰终于不再往外面冲。她的矛头直接转向纪封。
“凭什么要离开?凭什么我要让位?你脑子坏掉了让你妈给外面的野女人腾地方?你放心,婚我是绝对不会离的,我就是要吊着他们,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纪封压着心头上的火,想让封雪兰明白一个道理:“妈你明白吗,在这段关系里,不好过的只有你自己,被吊着的也只有你自己!”
这句话一下点燃了封雪兰的引线,她立刻爆.炸起来,把所有怒火都冲着纪封发射:“什么叫只有我被吊着?你怎么总是劝我和你爸离婚,你就这么想便宜你爸和外面那个贱.人?我怎么生了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封雪兰说着说着,简直痛心疾首:“你只会说我,那你呢?你如果会做儿子,会讨你爸欢心,他也不用替外面那个贱女人养孩子养得比养你这亲儿子还来劲!”
纪封闻声冷道:“我不屑被他养。”
封雪兰毫不理会他说了什么、他的态度。她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世界里,做着自己的悲怆打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都是那边的贱.人作梗,让你爸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我得打算起来,否则我们娘俩最后连渣都得不到!”
纪封心里嘲讽地想,何必只去怪那个贱.人,问题的本质难道不是她丈夫做了出轨这种事?不是那个女人,也会有别的女人。母亲的悲剧是始终看不清谁才是本质上最恶的人。
“这样,从明天开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