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眼底的受伤
薛睿先对纪封技术性拍马屁:“老板, 有件事您真是早早就运筹帷幄到了!”然后切入八卦主题,“您之前很生气地说想让许蜜语过得不好,所以才直接提拔她当上领班。我当时还在纳闷, 想让她不好过,不是应该让她继续做被领班针对的服务员吗, 怎么会是帮她当上领班呢?我现在才终于明白, 您直接把许蜜语扶上去对她来说真不算好事儿,这是揠苗助长,因为她不能服众。她领导不了别人、也没有人听她的, 她不仅被下面的人孤立,甚至有可能是仇视。您可真是把什么都拿捏得准准的。”
薛睿给纪封的茶杯里续茶, 边续边感叹:“不过老板, 她现在的处境,真是有点惨。”
纪封捏着杯柄徐徐向杯子里面吹, 眼睛向下看着杯子里飘着的茶叶, 漫不经心又冷冷淡淡地问了声:“我让你在我面前提她名字了吗?”
薛睿恍然大悟一般,抬手轻拍自己的嘴,赶紧认错。
“我错了老板!”
纪封喝了口茶,向前倾身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然后猛地一抬眼,问道:“她怎么有点惨了?”
薛睿在这出其不意的上下句转折间,不由又恍了下神。
不是不让他提许蜜语的吗??
所以他是接着往下说还是不说啊?
耳边传来纪封的轻斥声。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说。”
薛睿想, 那好, 我可说了,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这回我说完你再喷我, 你就不是人。
*
薛睿被纪封没好气地一催, 开始倒豆子似的把听到的行政层谈资一一倒出来。
“许……那姐姐她现在在自己家里么, 有个不像话的渣老公;在外面么,工作处处碰壁被孤立——因为她转正就直接空降成领班,所以大家都对她有点敌意,谁也不听她的使唤。其实说起来,她现在的处境,比她原来做渺小客房服务员的时候还不堪。”
他说完,看到纪封微微抽动嘴角讥谑地笑了一下,满眼的嫌弃。
“这就是你说的真的很惨?渣男人是她自己要的,守着和出轨男人的烂婚姻不放,有什么惨的,这是她咎由自取。原来的领班也是她要弄走的,她有弄走别人的野心,就也得有自己顶上去的抗压力。”
薛睿听了纪封的话,差点就被他洗脑成功,绕进许蜜语其实不惨的结论里。
但他马上清醒过来,没被精神pua成功。
许蜜语又不是自己提出要当领班,她为什么要有自己顶上去的抗压力?这明明就是纪封加之于她的,无论是领班这份职务,还是这份职务所面对的压力。
但这话他不太敢说,他想要命也想要工作。
“不过许蜜语这人真是挺轴的。”薛睿把听到的另外一件八卦继续讲给纪封听,“我听说他们行政层之前有两个人刚办入住半小时就退房了,许蜜语随后安排手下服务员去打扫房间,但没人听她的,还反过来告诉她,才半小时,又没过夜,把被子重新铺铺就行了,用不着做全套卫生。而且斯威酒店一向都是这样操作的,没问题。但这个许蜜语没听,见使唤不动服务员做彻底清洁,她干脆自己亲自上手把房间全套卫生都做了。”
薛睿讲完征求纪封的点评:“老板,您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轴有点傻?”
这回纪封的神色倒是变了变。
是变得意外和缓和了些。
“是挺轴,也挺傻。”纪封又端起茶杯,举起来对着窗口看。透明的杯壁里,刚刚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片,大都已经沉了底。只有一片还倔倔地飘在那,不管怎么晃杯子,它都不肯沉下去,又固执又不合群。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可这片独自飘在水面的茶叶片,举起来向着窗口看去,它正对着穿透杯子的阳光,舒展它的经脉,释放它独有的美丽。
“但对于酒店业来说,是她做对了。斯威酒店如果有‘客人不过夜就不用换床单’的所谓约定俗成的习惯,只能说这家酒店徒有其表,内部管理混乱,对不起它的五星评级。以后得对它仔细梳理、严加规范才行。”
薛睿在一旁听第一句话时,就直接听得愣住。这是纪封第一次对许蜜语没有否定、嫌弃、厌恶。甚至说,这是他第一次在肯定她。
“不过感觉她很快就会挺不住知难而退了。”薛睿见纪封没有爆发浓烈的厌烦情绪,于是继续发着关于许蜜语的感慨,“等她从领班再退回到普通服务员,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吧,大家应该会更瞧不起她、更孤立她和肆无忌惮地踩她。”
“那就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吧。”纪封淡淡地说。
到那时,他和她这个已婚有出轨丈夫的女人,糊里糊涂过了夜的气,应该就能出掉一些吧。
纪封把茶杯端回来送到嘴边,喝了口茶。
在嘴唇碰到飘在水面的那片茶叶时,他倏然挪开茶杯。
像被触动了什么似的,他倏然抬头,狠狠瞪向薛睿,冷冷斥问他:“我准你在我面前提她了吗?你跟我啰嗦她这么多事干什么?”
“……”
薛睿在心里愤愤地想:明明是你让我说的,我说完你还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