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曦抬起眸子扫了一眼,原本温和的俊颜上已然冰冷如霜。
正堂内气氛诡异地凝滞了一瞬,双方的较量与暗潮正在平静下汹涌。
“梁指挥使似乎有些自视甚高,对这玉佩的用处也有不少误解,父亲在世时从未给我定过任何亲事,就连梁指挥使的名字也鲜少提起。”
“我与内子的亲事乃是经过父母首肯,在所有家人的祝福中郑重举办,宋氏的家传玉佩如今就戴在内子身上,其余任何信物都没有定亲的作用。”
男人的语气十分冷静淡然,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令人难以招架。
梁骥的自信张狂瞬间被打破,恼怒之下忽略了心头那点震惊和疑惑。
“贤侄这是想反口毁约?那我家慧心的名声又该如何挽回?安东的权贵皆知她早已定亲,宋家此举是想逼着她自尽不成?!”
该死的狼崽子居然敢当众拒婚,甚至否决了他和宋昊苍的多年交情!
这门亲事他不认也得补偿,高产粮种和神秘武器必须给梁家送来一批!
一旁的梁慧心泪盈于睫,假装哀戚地“劝和”道:“爹,您不要再责怪宋哥哥了,一切都是女儿命苦福薄,只要宋哥哥能过得开心幸福,就算让女儿立刻奔赴黄泉,心里亦没有任何不甘或埋怨。”
说罢,又扬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满眼爱慕地望向主位上的男子。
“宋哥哥,请你千万不要与我爹争吵,你们都是慧心最在乎的人,两家还有患难与共的交情存在,慧心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相处,就像宋伯父与我爹那般亲近融洽。回去后我便到家庙中落发修行,为父亲和宋哥哥祈祷一生平安喜乐。”
俞氏那个贱妇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宋曦这般驳斥梁家的面子?
梁慧心气怒攻心、暗恨不已,面上却仍维持着大方得体的模样。
无论如何不能失了应有的体面,她就不信宋曦真能拒绝送上门的诱惑!
旁观许久的程飞虎有些看不下去,掏了掏袖袋拿出一枚相同的玉佩。
“曦哥儿没骗你们,这样的玉佩我也有一个!师父当年曾经说过,在外遇到困难或危险时,可以拿着玉佩向宋家求助。这东西就是一个凭证而已,宋家曾经向外散出去许多,不少故交手里都有一枚,并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东西。”
许永年也从怀里拿出玉佩佐证,俊秀的面容上难掩嘲讽。
“我自幼便在义父身边长大,类似的信物见过了不知多少,如梁指挥使这般编造亲事的还是头一次遇到,今日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宋父年轻时仗义豪爽、交游广阔,在沙场或江湖都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
为了与朋友们保持长久联系,他特意命人制造了一批玉佩信物,这些玉佩上都雕刻着宋氏的族徽,样式形制基本大同小异,每逢遇到投缘的朋友,他便会送出玉佩当做联系的信物。
玉佩的持有者如果遭遇困难或危险,可以带着玉佩到侯府及其麾下的产业求救,即便宋父本人不在家中,认识玉佩的下仆也会主动伸出援手,并将事情禀报给府内的主子。
侯府鼎盛时曾帮助过很多落难的朋友,满门抄斩之后才会有如此多的故交相救。
虽说最后没能力挽狂澜,收获的情谊与支持却不是其他朝臣可比。
宋曦能够顺顺利利地打下今日的地位,除了自身的努力和俞雅岚的帮助外,宋父的故交老友们也在其中提供了强力的协助。
不过宋父的老朋友们龙蛇混杂,如梁骥这般忘恩负义、心怀叵测之辈也不算少见,只是其他人没有如此贪婪的胆量和图谋,对于权势正盛的宋曦不太敢轻易算计。
梁骥父女脸色阴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两人手中的玉佩。
他们原以为这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信物,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能“批量”赠送?!
梁骥与宋父只能算是泛泛之交,十几年来就连书信联络都几近于无,对于宋父的行事作风自然毫无了解,如今见到相同之物才想起当年的真实情形。
十七年前的梁骥只是一名小小的千户,因为替上峰背锅承祸险些家破人亡,途经安东的宋昊苍偶然得知了此事,出于正义感便伸出援手帮了一把。
年轻时的梁骥非常感谢这份救命之恩,得知宋父出身侯府便生出了结交之意,后来拼命讨好才从宋父手中骗到这块玉佩,自此之后就一直以宋父的好友自居。
这份浅薄的交情给梁家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梁骥借此在安东军中平步青云。
升任都指挥使后发现皇帝忌惮宋家,他才掩去这段过往与侯府断了联系。
十七年后的今天,他带着唯一的嫡女正式踏入宋家。
沾沾自喜地拿着信物要挟恩人之子,以为能故技重施地从宋氏身上再谋取一些好处。
却没想到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对方根本就拿他们当成了无耻的笑话!
梁骥有些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即拍案而起、愤然离去!
可他不能在宋家的地盘上冲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