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的目光变得凶狠,这一次再也没人能阻挡他杀人。
方子轩看透了熊文,这样一个嗜杀之徒,在此之前该是被什么压制了本性。如果压制他本性的人是风间舵,那么现在眼露杀意的熊文间接表达出风间舵是今日才离开的剑门关。
扇中剑!
飞剑峰最擅长以扇藏剑,熊文挥出折扇,扇剑锋芒毕露,径直刺向少年脖颈。这一剑看似动作简单,然而行步走法,提扇催出藏剑这一套连招行云流水,可见熊文本身对飞剑峰的剑法武学深究的异常透彻。
扇剑扑面袭来带有凌厉强风,方子轩掌心出力,半身跃起,合掌化拳。趁着熊文提扇横刺近身的空档,全力击打在其小臂上。
咔擦,骨头碎裂得声音,贯彻众耳。
寂寥无人的市集长街摊贩们听见打斗声,甩下手上的活,挤破脑袋也要塞进早已听见动静围过来的闲暇江湖人堆里,毕竟打发完时间他们就能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回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今天没赚到钱也有个交待,伶仃孤苦的就当个趣事说给隔壁老的快走不动的邻里听。
方子轩开拳一击之后,翻身站到木凳上,没等熊文咬牙忍疼发怒,伸手将黄儒摆卖的字画摊里一把纸扇吸纳手心,手腕轻抖,纸扇半开。
少年一身青衫长袍,配上这半开纸扇,惊艳了这市集长街近乎百余人。
扇中剑掉落在桌上,熊文右手忍着小臂骨裂的疼痛,抬起头看向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位惹不起的少年天才。
“你到底是谁?”
熊文本不想这么问,毕竟江湖论剑大比,天下不知可数的剑宗门派汇聚于此,除去论剑场上的那些已知,未知的依旧不在少数。而且整个天下都知道江湖论剑与现世众瞩事物休戚相关,近几年江湖之中备受瞩目的无非是陌武帝崩阻后所传出的九州秘宝一事。所以这少年定是某个知名宗门里未知的年轻一辈天才。若是不问,自己怕是死之前连杀自己的是哪家宗门都未可知。
方子轩看着熊文,面无表情地答道:“神威门,穆子天。”
神威门穆子天的名声不大,但是足以令人胆寒。虽说东拳门四大影卫和古长老以及东拳门前宗主在神威门落败一事并未在江湖传出,但是神威门近百年来承接宗门的门主之中无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唯独这位叫穆子天的,众所皆知已经领悟神威寒体与一剑,境界就如现在看到的翩翩少年一样,化境与入神之间,隐约可辩。
熊文颤抖着臂膀,盯着站在长凳上的方子轩,眼里疼的布满血丝,硬着头皮,质疑道:“你是穆子天?……神威门的那位……新门主穆子天?”
方子轩没等他说完话,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左手按在桌上裹着破布的易融剑上,应道:“难不成,还有他人?”
言罢,易融出剑,血不染刃,微风拂过包子铺的木棚,熊文扑通跪倒在地上,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失去了气息。
就这样杀了?
江湖水深,老人常说入江湖就得把命抛了,不然入不得江湖,还是回家寻个一亩三分地种田养老算了。
黄儒整个人瘫坐着倚在包子铺外的竹竿上,愣在那里不敢发声。他没想到待他和善的少年居然是个杀起人来不动声色的江湖宗门门主。可黄儒倒是没有发出胆怯,毕竟比起前者,后者被杀的才是差些将自己失手打死的狂妄之徒。于是他努力克制适才因惊吓导致的腿软,扶着包子铺的栏杆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方子轩收起易融,走到黄儒面前,将早已拿出来的十两银子放到其扶着的栏杆旁。看着布衣秀才脸上浮现的茫然神色,方子轩抬手指向身后桌上一屉包笼旁放置的纸扇,解释道:“你这扇子上的画工和题字都不错,我很欣赏也很喜欢,可以卖给我的吧。”
黄儒感激地点头,纸扇值多少钱早已明码标价,他急忙从身上翻找零碎的铜板,可千枚铜板才抵得上一两,用铜钱来找开这十两银子,压根做不到。布衣秀才一脸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口袋里也只剩下三枚铜板。
“穆……穆门主,这扇子它就十个铜板。”
黄儒摊开手中从钱袋里掏出的三枚铜钱,低语道。
方子轩摇摇头,伸手将十两白银丢入黄儒腰间空荡的钱袋里,言道:“这扇子明码标价确实是十文,可价格归于价格,评判一个物件的不只是它的价格,除此之外还有它的价值。我喜欢折扇,在我心目中这把扇子的价值恐无价,只不过身上只有这十两,所以若是黄先生愿意将这折扇卖给我,这十两你就收下。”
黄儒听着方子轩一番言语,心中早已明白这只是少年见义勇为之后对自己的心生怜悯。只不过江湖宗门的门主就是门主,言语间所有的的文字皆是谦逊,即便是可怜他,也要让人觉得这都是他自身努力的结果。
而自己黄儒虽只一布衣秀才,学问有限,但也知晓感恩。他感觉得到腰间重了不少的钱袋,这是他活到新年的希冀。
“好了,感谢的话就别多说。”方子轩起身回到桌旁拿起桌上纸扇,提着剑跨过包子铺的栏杆,朝着长街南头走去。少年的背影宛若心性成熟的剑客,顶着正午的阳光,将黑暗抛弃于身后。
黄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