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去,躲开了他的目光。
然而封越涵并不想让她躲避。
三十多年的分别,异国它乡,他一步步地走来,忍受了多少孤寂,这些年不是没遇到过对他热烈追求的,只要他点个头,至少能有一个家庭,曾经一度也差点迈出那一步,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
任何时候,任何女人,他都会忍不住拿那个人和苏彦均比,这对别人不公平,对自己也不公平。
如今重遇苏彦均,她依然单身,女儿也依然在,曾经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幼稚而懦弱造就的误会,那么,有什么理由不重新在一起?
他知道苏彦均在逃避,她需要时间去调整,毕竟这么多年了,所以他给她时间,但是到底年纪不小了,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特别是今天,秋雨连绵,梧桐飘零,越发让人想起过去那些无可奈何的岁月。
曾经向往的温暖就在身边,努力地靠近她去汲取养分几乎是他的本能。
他看着苏彦均的侧颜,无奈地笑着说:“彦均,你在顾虑什么?”
苏彦均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三十年了,以前的一些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当初的感觉也没有了。”
封越涵垂下了眼:“是吗?”
苏彦均:“现在想得很明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平静恬淡,弹琴养花,偶尔帮孩子做点事,我不想打破这种平静,你就当是我自私吧。”
封越涵沉默了很久,没说话,最后终于启动车子。
烟雨朦胧,街道上并没几个人,枯黄的落叶撒满了公路,汽车过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彦均沉默地望着窗外斜插的细雨,心却泛起一阵说不出的苍凉。
三十年了,心里没有憾恨吗,并不是,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迈过那一步,去找回昔日的感觉。
车子抵达了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封越涵拿了一把雨伞递给苏彦均,苏彦均略犹豫了下,接过来,开门就要下车。
这时候,封越涵道:“彦均,你还记得这个吗?”
苏彦均回头。
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动作便停住了。
封越涵的手中,是一对毛线手套。
那毛线手套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颜色褪去,指骨处的毛都要磨秃了,不过倒是保存得还好,整齐地叠放在透明塑料袋中。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是三十多年前,封越涵初到乡下,被冻伤了手,她想办法弄来毛线,熬夜给他织的,为了织这个,指腹还被戳了两针。
封越涵捧着那手套,笑着道:“当年我给你写信,你回我再不相见,我把这手套扔掉了,我也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可当晚我就后悔了,大半夜跑出去翻垃圾,把它捡回来了。”
他抬眼,看向她,沉声道:“现在,你对我说,你心里毫无波澜,全都忘记了吗,你真得希望各自安好吗?你告诉我!”
他的话落在她的心里,心口抽痛,苏彦均眸中泛起泪光。
封越涵声音有了哽意:“我们还年轻,真得还年轻,我们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懦弱已经错过了三十年,凭什么不珍惜之后的那些年?你说是不是?”
苏彦均眼泪落下:“越涵——”
听到这声,封越涵抬手,握住她的,轻轻一扯,便将她抱到了怀中。
曾经几何时,她眼神明亮肌肤柔嫩,她扎着一对黑亮的辫子,她灵动一笑,站在老北京的胡同口里喊他的名字。
他紧紧地抱着她:“苏彦均,苏彦均,当年你对我说过什么,你怎么可以忘记了!”
苏彦均埋首在他怀中,失声痛哭。
三十多年的离别,错过了很多,再相逢,纹路蔓延过眼角,风霜爬上了两鬓,不过那又怎么样,这个时代是那么美好,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过去丢失的岁月补回来。
一切都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