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个明君呢?
可史官却只得见到大黎昌盛的模样,却不知在这光鲜盛世背后,仍是有太多太多类于平城这样的穷乡僻壤。
羊毛出在羊身上,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叶眠微叹,不想再去思索。
此间,马车外又开始吵嚷起来,莲子叶眠二人便知又是遇上流民了。
莲子担心叶眠又生慈悲心,挡在她前面,正色道:“小姐这次可勿要再多管闲事了,您别忘了六哥儿的交代——我们耽搁不得了。”
叶眠答的卯不对榫,却是肯定了莲子的后半句话:“莲子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何事,你们都要先去临安递消息,眼下,平江这边的瘟疫才是最紧要的。”
莲子连忙应声答是,正欲继续说教,却被外面大声的喊叫盖过。
“求求大官人了,赐口吃的吧,家女已经半月多没吃上口米粮了。”
叶眠仍旧没有忍住,终是起身撩开车帘向外看,这次并没有先前那样成批的流民,仅有一个老翁,怀中抱着一个不过垂髫年纪的女孩儿,小女孩又瘦又小,眼下青黑,半阖着眸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叶眠的马车本就体量大,里面甚至能躺能卧,且外饰华贵,在这一路荒郊以来本就惹眼,何况还有浩浩汤汤小队兵马跟随,路边的流民见了总有想碰运气的将之拦下想讨口吃食。
无可厚非的。
叶眠响起清润的嗓音对车后兵卫道:“这左右不过就是两个人,就当为先前那妇孺赎罪,我想给他们些干粮。”
兵卫也不好相拦,连带车夫一行人都被叶眠先前晕倒给吓到,这次竟无一人吭声。
莲子只好从自己行头里取出一胡饼用油纸包起,跟叶眠一起重新戴上幂篱下了马车。叶眠从莲子手中拿过胡饼,双手将胡饼奉至那老翁面前。
那老翁只见一双如柔荑般的手从幂篱下伸出,瞬间便感动地抱着女孩儿下跪,叶眠见此赶快将人扶住。
“不用行此大礼。”
那老翁嘴上仍不住感激:“谢谢女恩人,谢谢……谢谢,谢谢。”
老翁把胡饼递到女孩儿嘴边,却见女孩儿并无反应。
叶眠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老翁只好又有求于叶眠:“请问女恩人……可有清水?”
兵卫听此,竟又拔刀指向老翁,“我们小姐已然施恩于你,你怎得贪得无厌?”
叶眠见此,回头看向那个兵卫。
好家伙,正是那老是跟着她的三个侍卫里的头头。
叶眠怒斥那人:“左右不过是袋水,我们又不缺,你快去拿来便是,为何又要拔刀,如若你再是武力行事,我便要先砍了你。”
那兵卫微吓,转身便去取水囊来。
不过一会儿,那兵卫便取来了水囊,便直接将水囊丢在了老翁跟前的空地上。
老翁拿起水,又是一阵感谢。
叶眠拦住他,只叫他停下道谢,“快快给令媛喂了,我看她是等不得的。”
老翁听完,便用嘴拔下塞子,倾斜水囊,给女孩儿喂水。
女孩儿喝到水,嘴巴也才开始跟着动起来,眸子转动,脸上有了生气。
叶眠这才露出了笑容,“能饮水,当是没事了。”
她放下心,转过身跟莲子双双进了车舆,那老翁却仍是把女孩儿放到了一边,对叶眠的马车下跪叩首。
叶眠自知是拦不住那老翁这一拜的。
在她这不过是一个饼子几口饮水的事,可于那老翁却是救命的大恩,他无以为报,也只能下跪谢恩。
叶眠无奈只得留下了一句:“老先生还请赶紧把那饼子也给令媛喂了吧。”遂撩帘进去不见了人。
老翁看着叶眠迤逦的背影,心中本能给她装上了光芒,轻声道:“当真是个如谪仙般的大家小姐……”
上车后,叶眠和莲子就都摘下来幂篱,莲子见叶眠欣慰的神色,轻声道:“小姐您还是太好心了,嬷嬷也常说,小姐您太好心,这会害了您的。”
“您回您救的了一个,可下次您能救的了一群吗?”
“好心坏心又当如何?母后就是教导我,做人,问心无愧才是最好。”
叶眠身靠在车壁上,阖上眸子,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