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吩咐着门旁的管家:
“罗伯,吩咐下去,让三福跟落水替换着熬夜,看护我父亲,若是我父亲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立即通报于我,随时请郎中过来。”
管家罗伯应了,不过提醒着杨杰:
“少爷,要不要去信大公子和二公子,两位公子都在北地军中,老爷有什么事儿,肯定也要跟他们交代一下。”
杨杰摇了摇头:
“暂且不用,父亲的病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杨杰说着,咳嗽了两声,用手捂住又闷声咳嗽了几下,最后松开手的时候,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罗伯的目光。
“行了,罗伯,天儿又要变冷了,父亲这儿的炭火,烦劳您先准备起来。”
罗伯躬身说了:
“少爷放心,一切有我,但是您这身子,别拉下药啊。”
杨杰一手负在身后,向罗伯摆了摆手,踱着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了。
罗伯看着杨杰的背影,满是皱纹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落寞,老侯爷的身体是这样,少爷身体打小也不好,看刚才的模样,应该是咳血了,这次的药,怕是治不好少爷的病了啊。
“老罗。”
房间里响起了杨洪的声音。
罗伯推开门,进了卧室,向杨洪行了一礼:
“侯爷?”
杨洪看了老罗一眼:
“我听杰儿刚才咳嗽的声音,应该是震动了内腑,吐血了吧?”
罗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暗澹:
“少爷的病倒没加重,就是这次的药好像不对症,我寻思着,寻人去辽东走一遭,老林子里挖些年份久的老参回来入药。”
杨洪闻言枯瘦脸庞上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这丝落寞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拍着自己的腿,对罗伯说着:
“行,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就行,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去信给信儿,让他想想办法,忠国公镇守北地,辽东的曹义不敢不给苏城面子,信儿求到苏城面前,这事儿不难办。”
“能儿的事儿,兵部已经松了口,转调明州就在这两个月。”
“俊儿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先在牢里呆些日子吧,杀杀他的傲气,遇上皇太子登基,陛下大赦天下的时候再出来吧。”
杨洪絮絮叨叨的说着。
罗伯躬身听着,偶尔回上一两句。
末了,杨洪又吩咐了一句:
“老罗,你跟了我一辈子,我也给不了你什么,这是一封举荐信,你拿着吧,看看你家哪个孩儿可用,北上还是南下,都成。”
罗伯接过信,陪着笑:
“侯爷你这絮絮叨叨的,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太上皇只是回来了,又不是掌权了,就算他掌权了,还真能对付您不成。”
杨洪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交代后事又不分什么早晚,早一天交代,临去的时候,心中就越没有什么担忧的。”
“行了,去吧,那信趁早用,我活着时候袍泽们看我面子,说不定能给个百户官,等我死了,说不定连总旗都不能得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老罗就退出了院子。
夜深了,整个京城都安静下来,打更的声音间或从远处传来,更显夜间寂寥。
老罗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只觉天地间的冷意又重了不少,少爷体弱多病,侯爷也如同泡在药罐子里一样。
这侯府,真是风雨飘摇啊。
……
坤宁宫,汪皇后的卧房外间。
朱祁玉身着月白内袍,坐在椅子上,汪皇后也是一身月白锦衣,站在朱祁玉一侧,听着舒良的禀报:
“……忠国公催动兵乱,踢了太上皇寝宫的大门,逼的太上皇把哈铭派了出来,大声传旨,后日定去土木堡祭奠死难英魂。”
朱祁镇打断了舒良:
“哈铭出来怎么说的,你仔细给朕说说。”
朱祁玉脸上满是好奇、喜悦,一副吃瓜群众没吃到瓜的模样。
舒良把当时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朱祁镇拍了拍汪皇后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素手,笑眯眯的说了:
“我这个大哥啊,做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说认怂就认怂,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拉下这脸的。”
汪皇后任由朱祁玉握着自己的素手,声音清越:
“陛下,我倒觉着苏城为了您,又要付出不少代价了。”
朱祁玉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确实如此,苏卿这次恶了我这哥哥不说,怕是连文官们也得罪不少。”
“这次兵部给他的请赏,怕是要被砍下去一大截啊。”
舒良在旁边点着头说了:
“陛下圣明,回来的路上,于尚书已经将奏折写好了,这次的封赏由兵部草拟,对忠国公的赏赐肯定会差不少。”
朱祁玉闻言起身,来回踱步,最后一跺脚,吩咐着舒良说了:
“舒良你去,到宣府去告诉苏卿,就说朕有生之年,必当赐他异姓王。”
朱祁玉话音一落,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舒良更是张大了嘴巴,懵逼的看着说话的朱祁玉,好半天都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