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营内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关防戒严的军士回营,各处的巡逻兵也缩减了次数,除了辎重营伙头兵处偶尔传来的叮当声,整个大营内再无一点声息。
御帐之内,身穿暗黄团龙袍的朱祁镇坐在垫子上,手里拿着琉璃杯,一口一口的喝着烈酒。
哈铭与袁彬在一旁随侍,不断给朱祁镇布菜倒酒。
“陛下少喝一些吧。”
袁彬劝阻着朱祁镇。
朱祁镇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脸上神情颓废:
“朕本以为,自虏贼处归来,就能享受到原有的衣食,没想到苏城这个郕王的狗腿子,如此欺辱于朕,朕恨那。”
“恨那。”
朱祁镇连说了两个恨字。
袁彬与哈铭对望一眼,袁彬飞快的起身,看了看周遭,这才重新回来。
哈铭提醒着朱祁镇:
“陛下,这里是忠国公的大营,咱们要慎言啊。”
朱祁镇喝多了烈酒,明显是多了,说话已经带上了醉意,闻言眼睛一瞪,脸色狰狞:
“怎么,朕骂他苏城几句,他还敢把老子砍了不成。”
“欺君罔上的东西,朕早晚有一天,得收拾了他。”
“你们俩是没看见啊,今儿他见了朕,连跪都不肯跪,朕本来想借他跪安的时候难堪他一下,没想到啊,他堂堂大明的忠国公,竟然连跪一下朕都不肯啊。”
朱祁镇越说越疯,明显有撒酒疯的嫌疑。
哈铭给了袁彬一个眼神,袁彬无奈的摇了摇头,夺下了朱祁镇的酒杯,按着朱祁镇,将他放在了床上,一番操作之后,把朱祁镇弄睡着了。
两人出了营帐,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哈铭语气意味深长:
“原以为陛下归朝,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是看看陛下,咱们的日子,怕是难过啊。”
袁彬却是笑了笑:
“陛下是太上皇,不会难为你我,天子看重你我随侍天子之功,更要赏赐你我,咱俩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哈铭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啊。”
……
京城,文华殿。
百官上朝,山呼万岁之后,文武各归朝班,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各部院相继奏事。
轮到于谦的时候,于谦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本,高举过头顶,声音响亮:
“启奏陛下,臣于谦有本奏上,忠国公苏城自沙井大破瓦剌与鞑靼部联军之后,于黄泥洼再次大破蒙古诸部联军,击杀蒙古太师,瓦剌部共主也先。”
“轰”
朝堂一下就乱了起来。
尤其是站在前段的武勋们,全都兴奋的与左右说着这事不可能。
朱祁玉已经提前收到了暗报,对此事心知肚明,见朝堂上的乱象,给了纠仪御史一个眼色。
“啪啪啪”
纠仪御史熟练的甩了几鞭,议论声这才小了下去。
于谦继续奏报:
“蒙东诸部、蒙西诸部、关西七卫,诸部联军败于我军阵前,联军四分五裂,蒙东与蒙西更是在忠国公的干预下起了大战,现在蒙古诸部自己打成了一锅粥。”
“忠国公预言,我大明北地,十年之内,再无边患。”
一众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兴奋。
土木堡之变才过去多长时间,忠国公苏城就率兵洗刷了耻辱,不但击溃蒙古诸部联军,更是将大明的耻辱也先击杀。
突然,由右都御史调任鸿胪寺卿的朱鉴出班,跪在了地上:
“臣启奏陛下,忠国公苏城欺君罔上,罪大恶极,陛下应治忠国公大罪,以正视听。”
热闹的群臣一下就安静了。
怎么回事,朱鉴这是脑子进水了,苏城立下如此大功,他不但不提奖赏的事儿,反而要治罪苏城。
朱祁玉撇了撇嘴,他倒是知道朱鉴的想法,于是他示意于谦:
“朱鉴你稍安勿躁,于先生,继续奏报。”
于谦继续说着:
“借瓦剌部大军溃散之际,苏城调派精锐夜不收,连夜闯入瓦剌军中,救出太上皇与随侍的袁彬、哈铭二人,并再次击溃了赛刊王与孛来统领的瓦剌部残兵。”
“太上皇现在已经处在我大明边军的重重保护之中了。”
朝堂上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终于把太上皇救回来了,在场的大臣们,无数次想过朱祁镇身死,大明被破举国北伐的场景,民不聊生,流离失所,赤地千里,易子相食。
不过现在好了,太上皇被救回来了。
瓦剌部被击溃,太上皇也被救回来了,双喜临门啊。
朱鉴也起身,退回了朝班,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治罪苏城,就想知道太上皇怎么样了,有了太上皇的消息,自然就不揪着苏城了。
不过他不计较了,朱祁玉可不会放过他。
“朱鉴朱大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都察院御史了,风闻奏事,是御史特权,你朱大人现在是鸿胪寺卿,主持接待外臣礼仪的朝廷重臣,如此浮夸轻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是文人士子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