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大节过了,百官归朝。
六部三院,各处各门,都在休沐后开始上衙了。
内阁照例,在大朝会之后会参见皇帝一面,毕竟这是景泰元年的首次朝见。
陈循在回了内阁之后,想着今日陛见时的种种应对,心中有些没来由的慌张,左思右想,实在是没心思处置阁务。
索性离了阁房,到了高谷的阁房。
高谷见到陈循,脸上一喜:
“德遵来我阁房,可是有事?”
陈循在高谷面前一屁股坐下,沉吟了一下:
“世用兄,我有一事不明,心中难安,故此……算了,我实话实说把,今儿陛见之时,陛下行至、问话,颇多出乎我意料之处,我心思实在难安啊。”
高谷脸上有片刻的错愕,他叹了口气说着:
“不瞒德遵兄,我也有此担心,丝绸之路于唐国有何用?如我朝要复丝绸之路,能有几何好处?”
“陛下这是要开启对外之战啊,不知那个狂徒,如此蛊惑君上,实在该死。”
陈循错愕的看了看高谷,不明白他对这些方面为何如此激动于丝绸之路,跟自己考虑的完全不一样啊。
略微尴尬了一下,陈循打断了高谷:
“世用兄也察觉到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更担心的是陛下的态度,对你我内阁诸臣的倚重,似乎有变差的趋势。”
“内阁诸臣,不通部务是一大缺憾,陛下说了这句话,世用兄难道就不害怕吗?”
激动的高谷微微一愣,这句话确实说了,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就是为了夸赞丰城侯李贤吗,突出一下丰城侯入阁的正确性,怎么陈循还当成陛下有深意的话了。
陈循与高谷对望一眼:
“去见见丰城侯。”
两人出了阁房,到了李贤的阁房前,见阁房门紧闭,问了中书舍人,说是丰城侯去了兵部,还未回来。
重新回了高谷的阁房,陈循忧心忡忡:
“丰城侯虽然挂着兵部侍郎的虚衔,但是以陛下的意思,阁务方面他侧重的兵部的事,五军都督府的事,还让他多去兵部,侍郎也是兵部的大员,要多处置零散部务,为于大人分忧。”
高谷沉吟半天之后,重重的说了一句:
“年节之后,陛下变了。”
陈循眯着眼睛,说出了自己思谋良久的话:
“世用兄,我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
高谷闻言也眯了眼睛:
“德遵兄说来听听,若是谷能为,自当尽力。”
陈循放下茶盏,在袖子里捏了捏拳头:
“循稍后会上书陛下,自请外调至工部,此事请世用兄批红,上呈陛下。”
高谷闻言眼睛微眯,瞬间就品评出了其中的得失,立即应了:
“德遵兄放心,此事自当办的妥帖。”
……
兵部,司务厅。
兵部各堂官与四大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们的会议刚刚结束,郎官们都散去了,司务厅内只留下了几位堂官。
侍郎俞山笑看旁边的挂名侍郎丰城侯李贤:
“李侯,我兵部的会议,你上赶着跟着有什么好处?”
于谦看了李贤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在苏城一封奏折的冲击下,文臣们默认了给李贤和苏城的兵部侍郎加衔,但是不得参与部务,可是诸部牢牢守住的底线。
今儿陛下在朝会上说的,似乎已经有些逾越了。
李贤哈哈一笑,轻捋下颌白须:
“此事俞侍郎就不要跟我说了,多来兵部走走,是陛下对我的嘱托,难不成俞侍郎对陛下的嘱托,有什么意见?”
俞山鼻孔里哼了一声。
于谦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
“积之兄稍安勿躁,既然李侯是陛下所托而来,那就任由李侯随意即刻,我等部务繁忙,就不陪李侯了。”
说着,于谦起身,趾高气昂的出了司务厅。
俞山看着对面的李贤,叹了口气:
“下官明白陛下所想,然此等旋涡,李侯愿为前驱,可知这前驱的代价。”
李贤眯起了双眼,身体微微向后,靠上了椅背,声音变的压抑:
“俞侍郎言重了,为王前驱,是臣子的本分,我李贤虽然有明哲保身之念,但如此造福子孙后代,利国利民之大事,还是愿意博上一波的。”
说着,李贤看向将要走出司务厅的于谦背影:
“众臣皆言于廷益是国之干臣,如此利国利民之事,不知他于廷益是横加阻拦呢,还是为王前驱呢?”
走到司务厅门口的于谦顿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走了。
俞山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无奈:
“陛下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贤得意的笑了笑:
“陛下当然变了,变的好啊。”
都察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