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拉文克劳的院长,尤其是狐假虎威的卡罗兄妹还在学院中四处找茬的情况下,弗立维教授无所事事地站在这里,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相比之下,他能看透德拉科身上的幻身咒,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空中的某一点上,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德拉科与他对视了片刻,飘落在弗立维站立的这层走廊上,撤销了幻身咒。
走廊上戴盔甲的雕像吓了一跳,哐哧哐哧地往外挪了一段距离。
“找我有事吗,弗立维教授?”德拉科轻声问道,试图让自己俯视这位妖精血统的矮个子教授的姿态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的确有事。”弗立维尖着嗓子说。
作为全校最受欢迎的教授,德拉科几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复杂的表情,像是他父亲曾经路过伦敦街边的流浪汉,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同时夹杂着厌恶和怜悯。
“我在这里等你三个小时了,马尔福先生,”弗立维打量他的目光宛如实质,“原本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学院里那位梅利弗伦小姐的母亲?你们的胡作非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学生的心理状态。”
“您指的是那位前《预言家日报》主编?”德拉科象征性地扬了扬眉毛,“《预言家日报》可从未给马尔福说过半句好话,我为什么要帮自己家族的敌人?”
他依旧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但话语中的冷冰意味不言而喻,甚至全然无视了弗立维那暗示性的探究。
德拉科转身欲走,不料弗立维一个箭步抢到他面前,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到底有几份霍格沃茨校董契约?”
“家族机密,无可奉告,先生。”德拉科双目平视着前方,不再看他了。
“你在撒谎,马尔福!”弗立维嗓音更尖了,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阿不思告诉过我——”
德拉科豁然拔出魔杖,弗立维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一步,却见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飞过静悄悄的走廊,没入拐角处一尊平平无奇的盔甲,一声刺耳的惨叫顿时冒了出来,半透明的幽灵猛地窜上天花板,消失前皮皮鬼不忘丢给他一个怨毒的眼神。
“强大的驱魂咒,”弗立维凝视着他的眼睛,“虽然更高明的是你悄无声息布下的消声咒——你怎么发现的?”
“教授您不也发现了我的踪迹吗?”德拉科若无其事地收起魔杖,“何况我也不敢挑衅我们霍格沃茨的’决斗冠军’。”
弗立维棕黄色的眉毛抖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道听途说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故事。”
“你知道吗,马尔福先生,”弗立维语速逐渐放缓,“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位优秀的巫师,以前是,现在也是……尽管你们马尔福历来不把世俗道德放在眼里,而这一百多年中,道德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身为半个妖精,我想我能足够客观和中立地看待这场战争。”
“邓布利多让你来的?”德拉科抱起手臂看着他。
“你未免太小瞧一位拉文克劳了,”他牵起眼角,褪去了脸上的严厉,“拉文克劳以鹰为标志,操控风的力量感知一切,”
“所以您看穿我幻身咒的力量,究竟是属于您自己,还是拉文克劳?”
“只有阿不思当校长的霍格沃茨才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弗立维忽然转移了话题,“霍格沃茨注定无法诞生活灵,能够调动学校的守护魔法,确保学生安全的,除了校长的意志,就只剩下手持契约的校董——”
德拉科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下一个转折。
“——但阿不思改动了学校的防护咒——基于魔法规则上的改动。”弗立维没有卖关子,却始终将视线牢牢地钉在他身上,“我曾深入研究过他的改动思路,而这后二十年也都是我在配合他,现在只有我最清楚这世上不存在任何悄无声息地越过我们改动成果的魔法——你可能不知道,马尔福先生,在霍格沃茨施放空间魔法的唯一方式,就是阿不思亲自授权——即便他已经死了。”
随着拉文克劳院长的话音落下,走廊上刮进一道迅疾的风,将德拉科缎面的长袍吹得哗哗作响,他宽大的衣袖犹如鹰隼漆黑的羽翼,飞卷起凛然的弧度。
“掌握深奥的魔法知识是施放高级魔咒的前提,”弗立维继续说,仿佛要给一位叛逆的学生一次性补上他逃掉的诸多课程似的,像在他的魔咒课堂上那样滔滔不绝,“从闪现咒到厉火咒,你的魔法进境尽管罕见,却也不是不可接受,而以你如今的魔法水平,不会不知道霍格沃茨魔法磁场的强大,黑魔王尚且不敢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而是通过西弗勒斯间接控制这所学校,还妄图用摄魂怪干涉这片魔法磁场的倾向。
“学校内有多少人惧怕你,就有多少人憎恨你,甚至包括我们这群教授,要报复一个人的方式很多,但凡你有一点儿改动学校防护咒的尝试我都会有所察觉,可你没有。于是我非常好奇,马尔福先生,你如此气定神闲地在学校中游弋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德拉科没有回答。
他还能说什么呢?反驳弗立维教授的推断?埋怨邓布利多的隐瞒?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应该反省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