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往虚度的、错漏的、轻忽的时光,
恰是生命安放自身的地方。
——少年时光
八月底的太阳运行至狮子座的末端,当太阳沉于西方带着薄雾的低矮山丘之后,西方的天穹敛尽最后一抹余辉,突如其来的几枚流星划破了宝石蓝的夜空,失落于巨蛇座黯淡的星光之中。
马尔福庄园次第点亮了柔和的灯光,深深浅浅的草木掩映着白色调的建筑,在一片月白色的光辉中,静谧而美好。
庄园西侧花园白色的凉亭里憩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倚靠着凉亭白色的大理石柱,苍白的脸上纤长的睫毛颤动着,似乎正在醒来。一阵凉风拂过,少年睁开了一双灰色的眼睛,他无意识地转了转脖子,脸上残留着刚睡醒迷茫。
这份迷茫在他睁大眼睛看清头顶的夜幕时瞬间消退,少年低声咒骂了一句,转头看到脚边散落一地的书稿,最上面的一张羊皮纸上唯一的一行文字——德拉科·马尔福,在凉亭中心悬浮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大概是空白的暑假作业让少年人漂亮的灰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怒色,苍白的脸上掠过几缕绯红,他粗暴地团起羊皮纸往不远处的喷泉方向一丢,然后两三下收拾好剩下的书稿,仿佛赌气似的迈着重重地步子在精心修剪的灌木丛里拐过几个弯,他银绿色滚边袍角擦过碎白石道旁生的杂草,撞进一道银蛇藤修饰的矮墙,整个花园里便再也看不见少年的人影了。
进入府邸的少年踩着脚底厚厚的毡毯迈入一条装潢华丽的长廊,作为这座恢弘庄园未来的主人,德拉科·马尔福熟知这个庄园里大部分、甚至是绝大多数密道——这源于他童年时期旺盛的冒险欲望和孜孜不倦的探险行动,他总是能找到最快的捷径去到庄园里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尽管几分钟过去了,德拉科急促的步伐里仍旧带着显而易见的躁动,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那个原本美妙的梦境被撕碎之后残留的惴惴不安——
——他梦到自己站在摆满奖杯的荣誉室里,母亲纳西莎正微笑地拿着一枚亮闪闪的勋章在他同样挂满亮闪闪勋章的胸前艰难地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所有的奖杯和勋章都镌刻着他自己的名字;他梦到自己站在马尔福庄园宴会大厅的中央,父亲卢修斯正拿着那枚象征家主的戒指戴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在宾朋的交口称赞声里宣告他是最出色的马尔福家主;他梦到自己站在霍格沃茨学校天文塔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纯血败类、麻种和混血巫师被灰溜溜地逐出校门;他梦到自己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在万众欢呼声中风轻云淡地接过魁地奇世界杯大满贯奖杯……
——直到一枚漆黑的丑陋的骷髅头衔着一条碧绿色的大蟒蛇组成的图形从草地上呼啸着升起,裹挟着浓郁的邪恶和不详向他席卷而来,一下子让他从快乐和喜悦中跌落出来。
黑魔标记,是巫师界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被提起、迄今最可怕的黑魔王的标志,是象征他血腥和杀戮的符号,就出现在昨天的魁地奇世界杯落幕的场地上,那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看到它,远比它出现在别人的叙述或者印刷品上时更加令人心悸。
虽然昨天晚些的调查证明那个黑魔标记只是一场闹剧,而后面出现的反麻瓜游`行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令自己高兴。
没错,他的确讨厌麻瓜,但绝不是以那样的形式——癫狂、吵闹和混乱的游`行。
德拉科为自己对反麻瓜游`行的反感找到了理由,是的,作为血统纯正、出生高贵的马尔福继承人,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乱糟糟闹哄哄的游`行?灯火辉煌的大厅、井然有序的活动、穿着体面的客人,才符合一位合格的马尔福的喜好。
至于时隔十三年之后再次出现的黑魔标记,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担心,毕竟那位黑魔王大人一直宣扬的“血统纯粹”理念和马尔福一贯秉承的如出一辙——还是让波特和韦斯莱那样的血统败类、格兰杰那样的麻种巫师和号称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他们的邓布利多校长头疼去吧。
想到那位一大把白胡子却系着审美诡异的蝴蝶结、极度嗜好甜食的老校长白色眉毛皱成一团的样子,德拉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没错,就是该这样,让整颗心都偏到格兰芬多学院的老蜜蜂多尝尝失败的滋味,没准他就没空顾及在每个期末的时候给格兰芬多“突击加分”了。
德拉科赞许地点了点头,步履之间轻快了起来,在穿过装饰着银色蔷薇雕花门厅的时候,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餐厅里飘来几个低沉的词汇:“……德国,新学校……照顾……”
“什么新学校?”德拉科非常惊讶,他飞快地闯了进去,带起一路的烛台光焰抖动,“我不要转学!”
白色大理石壁炉前的长桌上端坐着面色凝重的一男一女,主位上的男人十指交叠放在桌上,一侧的金色长发的女人则担忧地看着他。然而在德拉科出声之后他们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换上了一副平静的面孔,男人转过头盯着闯入的少年皱紧了眉头。
“没有要你换学校,你听错了。”他用严厉的语调对德拉科说,“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样大呼小叫的礼仪,你的教养呢,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