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西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注意到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轻薄高领毛衣,毛衣质量很差,上面全部起了不规则的毛球球。
他转身往里走,她赶紧就跟上去。
他走在前方,踏上鹅卵石小道,状似不经意地问:“昨晚你怎么了?”
宋觅下意识就答:“我没怎么呀。”
“没怎么?”谈西泽重复她的回答,脚步暂缓,回过头来深深看她一眼,“那为什么不开心?”
他没明说她当时在哭。
他觉得她会尴尬。
他的脸上常年都有种风雨不动的平静,便不容易让人体察到他的真实情绪,于是如此细微的心思,宋觅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宋觅只觉得,他能感觉到昨晚她的不开心,就已经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谈总,你怎么知道我昨晚不开心呀?”
谈西泽回头,继续朝前走,淡淡道:“能感觉到你情绪很低落。”
宋觅沉默了。
她没想过大老板会关心她的个人情绪,而且还闲唠拉日常似的和她聊天。
但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他。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谈西泽正领着她走过几颗修剪得益的桂花树,风吹来,桂花簌簌而落,花香馥郁浓韵。
桂花香在瞬间侵袭周遭。
她的思绪这股香打断。
她很喜欢桂花。
前方,谈西泽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转身来看她。
她在同时间停下。
两人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米左右,彼此对视的目光显得那么清楚。
在宋觅的目光里,谈西泽站在桂花树下,站在被树叶切割得细碎的阳光下,桂花是金黄色的,阳光是金黄色的,全部落到他的身上,把他也染成金黄色的。
他只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卷似的好看,整个人都在发光。
宋觅一时有些失神,怔怔问:“怎么了?”
谈西泽单手揣进口袋里,瞧着她,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下你昨晚为什么不开心。”
“啊。”宋觅有些惊讶,“我倒是不介意,但是我觉得谈总你不会想要听家长里短的烦心事。”
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跳过,没想到谈西泽却温声说了三个字。
“没事的。”
宋觅开始新一轮的震惊,大老板在私下里这么温和好说话的吗?
她顿了好几秒。
而后,她有些好奇地问:“谈总,你平时都会这样和员工谈心吗?”
谈西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选择平静问她:“所以昨晚你怎么了?”
这段对话里,谈西泽是属于在引导位置上的,一直在主动引导宋觅交谈。
这属于一种沟通技巧,一种在平日里他根本不会用到的技巧。
“其实……”
宋觅不知如何开口,组织片刻语言后,决定从上次在他那里得到三万块钱说起,“谈总,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次给人撒钱,那钱不是给了我吗?”
谈西泽:“嗯。”
紧跟着,宋觅便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全部说了出来。
讲完之后,她还生怕谈西泽没听懂,还特意总结了下:“总之,就是我爸爸又被他朋友骗得精光了,说什么投一万,一周就能赚五千,还说跳楼死了债务就能一笔清空。”
谈西泽:“……”
他听得想笑,微抿了下薄唇忍住了,不带任何个人色彩地给出客观建议,“我建议你,别让你爸管钱。”
宋觅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谈西泽的头微幅度地偏了下,这令他的目光更具深意,他目不转睛看着她说:“昨晚我和你说过,试着改变让你不满的现状。”
“……”
宋觅反射弧稍长:“怎么改变?”
谈西泽耐着性子说:“第一点,别让你爸管钱。”
第一点?
宋觅听懂了,但她比较好奇:“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等会再说。”他说。
“哦。”
谈西泽转身朝里走去,宋觅抬脚跟上去,抬眼时注意到他的肩头有一小撮桂花。
这一瞬,一个奇怪的矫情想法钻进宋觅脑中。
他留下那一撮桂花,就像是留下了这个秋天。
今日。
谈西泽并不是一个人在家,家中还有一个保姆阿姨,姓赵。
在赵姨去准备茶水的时候,宋觅凑到谈西泽身边小声询问:“那天你感冒的时候,这个赵姨怎么不在呀?”
谈西泽垂眼,看着把小脑袋凑到胸口和他说话的宋觅。
“你干嘛?”
“啊?”
宋觅抬头,对上男人低垂的目光,“我在问你话呀?”
“这在我家,你问我话为什么要搞得像做贼一样?”谈西泽说,“还靠这么近。”
“……”
宋觅悻悻地移开,摸摸鼻子嘟囔道:“我这不是看那个赵阿姨没走远吗……”
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一天在想什么。
谈西泽想笑。
宋觅岔开话题:“你感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