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徽商
陆揖的身体是容不得旅途劳顿的。那么从嘉兴到苏州是有水路相通。一路上行程也不会太快。
不过,周梦臣也没有一直等陆揖。他通过了陆揖的分析,也明白了。在地方上江南世家大族势力大,但是在财力上,却是未必了。周梦臣甚至听说了一个笑话,据说一个江南官员到徽州任职。大加收刮,卸任之后,满载而归,结果家乡父老都上门感谢他,这人不明就里,就问为什么。
却听家乡父老说道:“江南的钱财全部被徽州人赚走了,今日才让使君带回来了。”
这个笑话,很有后世政坛笑话的风格。带着几分黑色幽默。虽然有几分夸大,不能不说是事实。
不同于晋商在政坛上已经成型的势力,似乎是江南士绅的政治势力太强大了。徽商虽然有钱,但并不能独立成为一股政治势力,只能依附江南各地的士绅。或者说,晋商虽然也分派系,但是大体上,还是能互相联合的。而徽商却覆盖地域太大,彼此之间的联系好像薄弱了一些。
当然了,这是周梦臣个人的感觉。未必是真的。
不过,周梦臣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给了徽商各大家一些邀请。
双方反应都很快。
毕竟,周梦臣所在地方是苏州,在经济地位上,几乎上等于上海在中国的经济地位。各大商人都在这里有代表。反应岂能不快?
周梦臣没有全部见,而是仅仅选了三个代表。
一个叫程怀璧。乃是休宁程家的长孙嫡子。程大位算上来就是这个程家的旁系。
一个叫汪道贯,不用说就知道,这是汪道昆的族弟,也是掌管汪家生意的人。
还有一个王天俊的,生意虽然不小,但是总体上来说,比不上程,汪两家。但是却是经营木业的,据说世代经营,在徽州江西浙西很多地方,整座整座的买山。然后封山育林,然后出购木材给江南。
是徽商之中大木商。一年能出货数十万根大木。
至于王家到底拥有多少座山,山上又有多少大木,只有王家自己知道了,在很多人传得都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等周梦臣到了的时候,这三位商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周梦臣来了之后,就立即起身行礼。
周梦臣坐定之后,劈头盖脸的问道:“汪道贯,是吧?汪直与你们家是什么关系?”
汪道贯一听这话,浑身冒冷汗,急忙跪下来说道:“大人明鉴,汪直与我家毫无关系,徽州十人九汪,汪氏乃是徽州大姓,千年流传,我家虽然是徽州望族,但并不是所有汪氏都与我家有关系的。汪直乃海上恶贼,汪氏不肖之徒,草民恨不得手刃此人,为汪氏清理门户,又怎么能与他们有牵连。”
周梦臣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是了解的,徽州汪氏,程氏都是当地大族,往上面数,几乎是秦汉之末迁入当地的,都是当地大族。分支太多了,多到不可计数。而且徽商做生意的传统,都是十六岁给一些资本,出外自立。自然有成为气候的。但是有更多泯然众人矣,甚至死在外面不知道。有得即便是活着,也是穷困潦倒,连家族借的本钱都还不掉,也就在外地立足,无颜回到家中。
与晋商高度依靠政治关系,几乎整个商业都是依附在高官的经济模式不一样。徽商大到成为盐商,转换为官宦人家,比如汪道昆,他家里就成为转换门庭,成为官宦人家。而最底层的徽商,不过是因为徽州地贫人稠,背着一个小箱子,出来走街串巷的小货郎而已。
即便徽州所谓大姓,也不可能完全将徽商的势力联合起来,无非是在某一个小地方,大家都是老乡互相帮助一下。但是更多或者更广范围之内的联合,却是不可能的。
其实,即便不知道这些,周梦臣也要给汪道昆一些面子,毕竟是同年。只是有些事情,周梦臣依旧要做的。周梦臣说道:“这一些,本官是知道的。但是天下人却未必知道了。汪直祸害江海,被难而死者,不计其数。而今仅仅凭借一句没有关系,就能开脱吗?而且,汪直也是徽人出身,到底是真没有关系,还是假没有关系。我怎么知道吗?”
汪道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分辨。额头大汗如豆。期期艾艾的说不上话来。连程怀璧与王天俊两个人也吓得脸色苍白。比如周梦臣的权力太大,单单凭借怀疑,就能将这几个人下狱询问。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周梦臣权力岂是两者相比的?要动他们这些人,一句话就行了。
而且周梦臣这话,着实没有办法反驳。而且周梦臣的怀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汪直没有一张路上的贸易网络。他也不可能独霸东海,成为所谓的五峰船主。只是正如之前说,徽商太大太散了。很多事情,还真找不到是谁做的?
即便周梦臣眼前这一些人,已经是徽商的头面人物了。但是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关系网就覆盖了所有的徽商。而且即便覆盖了,有些私下做了什么事情,他们又怎么知道?
甚至周梦臣不说,他们其实也怀疑,到底谁家私下给汪直货物了。只是这却是不好查的事情。
周梦臣见火候差不多了,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说道:“既然汪家在这里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