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声声,踏破清晨的寂静。刀光剑影,映亮寂冷的天空。
宁都的城楼上,盘龙华盖下,一道明黄色身影坐在那里,是南朝新帝姬凤离。
宁都城下的风,比之西疆和塞北要柔和得多,似乎连花著雨身上的战袍都不能够吹起。然而,不一样的风,不一样的城,但却同样是打仗。
当年,她是年少轻狂的西修罗,可以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而今,她却有了诸般牵绊,前进一步是地狱,后退一步是沉沦,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皇甫无双策马而来,一身高贵的玄黑色战袍,前襟处绣着金线蟠龙,轻风掠过他纯净无邪的脸,唇角微弯,但那抹笑意却无端令人生寒。
“来人,拿弓箭来!本太子今日要为花将军报仇!”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语气,就像深冬的一片雪花打在人心上,蚀骨地凉。
立刻有人递上弓箭,皇甫无双拉弓搭箭,便要朝城楼上的姬凤离射去。
“慢!让我来!”花著雨扬声说道。
她一拉缰绳,拨马上前,伸臂从平手中接过弓箭,抬手,搭箭,五指紧扣,缓缓将弓弦拉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勾起一抹艳绝的笑意,清眸微眯,目光清冷地扫过城楼上的人,箭尖上一点寒芒,准确无误地对准了城楼上的姬凤离。
她隐约看到他在笑。
他居然在对她微笑。
花著雨的手抖了抖。
她知道,这一箭射出,他和她之间所有的爱恨和恩怨都将一笔抹去。事实上,自从知晓她便是默国公主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应该一刀两断了。
花著雨觉得腹部似乎有些钝钝的痛,心底也随着痛了起来。
姬凤离,我会为你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会让你安安心心地做你的皇帝。自此后,上天入地,你我永绝。
双眸微眯,手轻轻一松,一箭流光,带着破空的风声,到了城楼上。有人欲行去挡箭,被姬凤离一把推开。
箭至,他应声而倒。
“攻城!”皇甫无双一声令下。
三日,整整攻打了三日,宁都驻守的重兵倚靠城坚墙固,闭门并不应战。
据传,姬凤离因伤病倒在床。但花著雨却知晓,那一箭,其实并没有伤到他。因为,她根本不想伤他,所以,并没有用多少内力。
***
宁都。
姬凤离躺在床榻上,想要睡去,却偏偏不能,神智格外的清晰,清晰地感知到身体上的疼痛无边无际地向他涌来,更奇怪的是,这疼痛并非是被她射中的部位,她那一箭射在他右胸处,虽也是火烧火燎的疼,但却根本及不上胸腹间那疼痛的千万分之一。
这生不如死的疼痛到底是源于什么?
“陛下,老奴来迟了!”影影绰绰的光影里,叶富贵佝偻着背跪倒在地面上。
大约是疼痛在体内肆虐的太久,姬凤离感觉头脑有些眩晕,身侧早有内侍过来,将他搀扶了起来。
“阿贵,你来了。你已经为朕诊过脉了吧!有话但说无妨!”姬凤离凝眉说道。
阿贵施礼,声音苦涩地说道:“陛下,箭伤并不碍事,养几日便好。只是,陛下身上中了一种奇毒,这是一种极罕见之毒,早已在世上绝迹,老奴实在未想到世上还有此毒。此毒名魅杀,最先下在女子身上,对女子身体无丝毫害处,但是,一旦和男子同房,便会导入到男子身上。此毒虽对女子无害,但对于男子却是致命之毒,会不定时发作,且并无根除解药。”
姬凤离根本没有听到阿贵后面的话,当他听到魅杀是由男女同房后过继到男子身上时,便觉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狂肆地蹂躏了一番,狼狈地纠结成一团。
原来,方才那一番死去活来的疼痛来自于毒药魅杀,而这种毒是由女子传到他身上的。
“不会的!”过了好久,姬凤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慢慢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说道,“她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说,她是默国公主,虽然说,她可能不爱他,她进宫也有可能是为了复仇,但他还是不能相信,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是另有目的的。
仅仅是想一想,他就有些承受不住。
“阿贵,中了魅杀后,第一次发作距离中毒之日有多久?”姬凤离沉默了一瞬,忽然艰难地开口问道。
因为,他想起了军营中那一夜。
阿贵实在想不通姬凤离中了这样厉害的毒药,不担忧自己的身子,却为何关心起第一次的发作时间。
阿贵叹息一声,低声道:“老奴对此毒并不熟悉,首次发作距离中毒之日究竟多久也不太清楚。不过,老奴一定会竭尽全力,为陛下找到解毒之法的。”
姬凤离慢慢呼出一口气,方轻声道:“阿贵,唐门对于毒药很有研究,朕中毒之事,除了唐玉,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阿贵闻言点头,他自然知悉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泄露半点口风。
“你去叫蓝冰进来。”阿贵点头称是,躬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蓝冰从外面疾步而入。如今他已官居相位,此次抵御叛军,他是随军做监军的。
他进来先看了看姬凤离的伤势,眉头早已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