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急,没完没了,仿若一辈子也不会下完似的。
过了好久,他才慢悠悠将密报投入到火盆中,快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内侍一看他出来,慌忙举着伞过来为他遮雨。
姬凤离却冷声吩咐道:“不必了,今夜你们也不必跟着本王!”
小太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入到雨雾中,猎猎衣摆带起一股比凉雨还要冷的风。
他一直走到桃源居前面的湖畔才收住脚步,负手站在湖畔,越来越密的雨丝落在湖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姬凤离站在湖畔,嘴角一缕极淡笑意,虽是笑,却隐隐沾染了凄怆和痛楚。
“宝儿啊,这就是你留在我身边的原因吗?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这短短的一句话,好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不是询问,而是一种痛至极限的哀叹。
***
皇宫的残夜,只有雨声点缀,淅淅沥沥,如泣如诉。
花著雨用罢晚膳,弄玉吩咐宫女收拾了碗碟,为她沏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姬凤离今夜依然没有来,往常无论他多忙,晚膳他都会来陪她一起。
她斜倚在窗畔的卧榻上,手中握着茶盏,浅饮慢品。
夜风冷雨透过窗缝沁了进来,拂在肩头。
她起身将茶盏放下,正要吹熄烛火,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唤她。
“元宝,快点出来!”有人高声喊道。
这个宫闱之中,称呼她元宝的,就是月氏国小王子纳兰雪了,不知他深更半夜来此作甚。花著雨关上扉窗,到门边打开木门,撑起一把雨伞,快步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一辆车撵静静地停靠在那里。车撵旁边,一道人影正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
“你来做什么?”花著雨凝眉问道。
纳兰雪静静地立在伞下,但一身衣衫还是免不了被雨丝淋湿了,淡薄的灯光下,他眉间那颗朱砂泛着影影绰绰的鲜亮。
他也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一把将身后车撵的重重帷幔掀开了。
“那,人我给你送到了,领回去吧!”纳兰雪朝着撵车里指了指,扬声说道。
几个内侍抬高了灯笼,淡淡的光晕照亮了撵车内。
花著雨看了一眼,目光顿时被好似黏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
撵车里的人,正是好几日不见的姬凤离。
他似乎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垂了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怎么了?”花著雨问道。
纳兰雪的目光从姬凤离的身上移到花著雨脸上,轻叹一声,耸肩道:“没事,就是多喝了几杯,这是本王子第一次看他喝醉了,以前可是千杯不醉的。他嘴里嚷着你的名字,我就把他送你这里来了!”
这深更半夜,纳兰雪竟然把姬凤离送到这里来了。
花著雨还没有反应过来,纳兰雪已经俯身将姬凤离从撵车中连拖带拽抱了出来。
“那,人我交给你了!”他一把将姬凤离推到了花著雨身上。
姬凤离毫无所觉一声不吭地靠在花著雨肩上,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
“这……”花著雨方要开口,纳兰雪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哎呀,这夜深雨大的,我就告辞了!”说完,好像是逃命一般,窜到了撵车上,命令侍卫们驾着撵车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花著雨侧头看了看靠在她肩上的姬凤离,怎么也没想到,好几日不见他,再见竟是这样一种情景。
花著雨一手撑着伞,半拖半扶地将姬凤离带到了屋内,将他放到了榻上。她转身去为他倒了一杯水,再看时,他已经在她的床榻上睡熟了。
花著雨坐在窗畔,凝神望着他的睡颜。
短短几日,他似乎憔悴了许多。她叹息一声,将锦被覆在他身上,吹熄了屋内灯烛。她转身欲到隔壁书房去看会儿书,方站起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身后睡着的人抱在了怀中。
花著雨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的人影一翻,她已经被压在了床榻上,连人带被子都被他手脚紧紧搂住,无法动弹。
“姬凤离!”花著雨低低唤道,耳畔回复她的,却是他低低的鼾声。
花著雨根本就不相信,他还在睡着。而且,就连他酒醉也不再相信了。
这么多天不出现,深更半夜忽然出现,搅人清梦。
她伸手推了推他,推不动。
“我知道你没醉,你起来!”她恨恨说道,难道她要被他这样压着睡一晚?
身上的人一动也不动,眼睛依然闭着,就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花著雨有些狐疑了,莫非他真得醉的人事不省了?这个念头才起来,脸颊上一阵麻痒,姬凤离的双唇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次花著雨毫不怀疑了,身子猛然一翻,双手再顺势一推。
姬凤离整个人咕噜噜地摔倒在床榻下,哎呦了一声,便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了。
花著雨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发间玉钗早已不知何时坠地,长发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