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语嫣然道:“我自然是很想到北朝的,我也舍不下卓雅,只是眼下,恐怕由不得我说走就走了。”
“是啊,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姬凤离深邃黑眸中的淡定转瞬化为冷冽,视线锐利扫过萧胤。
“为何不走?你留在这里是危险的!随我们到北朝吧!”丹泓忍不住焦急地说道。
姬凤离薄唇弯成了微笑的弧度,只是那笑容却并未到达眼底,“北帝,你们何日起程,届时本王一定会去相送!”
萧胤望着花著雨和姬凤离,沉默了片刻,他抬手将手中茶杯搁下,朗笑道:“日子还没定,不知王爷何时登基,朕倒是想留下来恭贺一番!”
姬凤离朗声一笑道:“不知北帝将国事交由谁管理,可以如此放心地在外闲游!”
萧胤朗声道:“趁着皇叔贤王还不老,朕也乐得清闲两年!”
两人云淡风轻地说着闲话,花著雨端着杯子眯眼倾听两人的唇枪舌剑。
“凉了吧?!”姬凤离忽然伸手,将她执在手中的杯子拿走,又递了一杯温热的茶。
花著雨有些渴,端起来饮了一口,方要咽下去,他才蓦然发现,这杯子是姬凤离方才用过的。
花著雨心中顿时一滞,抬眸看到丹泓眸中的失落,她才意识到了姬凤离的意图,他明明是故意的。
“怎么了?”姬凤离伸出手拍了拍花著雨的后背,将她咽不下去的茶顺了下去,笑吟吟地说道,“喝茶也能噎住你?”
“既如此,朕也就不勉强了。卓雅,如此,我们也算是尽力了。走吧!”萧胤说得云淡风轻,看来,他果然是没有记起她,只是因丹泓的请求,才来打算带她走的。
“那本王不送了。卓雅公主,你就放心吧,宝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这两日,她口对口地喂我药,恐怕我早已入了鬼门关。就算全天下人都想杀她,本王也不会动她一根头发的!”姬凤离慢悠悠地说道,笑容就如同冬日阳光一样慵懒。
他绝对又是故意的!
这一次,她可没有口对口地喂他药!
萧胤意味深长地瞥了花著雨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花著雨一直目送着萧胤和丹泓的身影出了殿门,再出了院子。
大殿内的宫女内侍已经悄悄退去,只余下她和他两个人。
殿内的气氛变得和方才不一样了,而突如其来的静谧,令花著雨有些心慌。
她慢慢转首,正对上姬凤离的眸子,湛黑湛黑的,似乎有勾魂摄魄的力量,无尽深邃,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让人似乎略一失神,便迷失在那片神秘的黑色里。
花著雨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脑中似乎有很多话在盘旋,又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最后一次相见时,她和他,还一个是监斩,一个是囚犯,是彼此对立的仇敌。如今,她和他之间,又是什么呢?
花著雨有些尴尬。
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两日,可当他终于醒了,她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其实,她那夜来宫中寻他,当时什么想法也没有,一心只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如今,他安然无恙,她那颗因他离世而死去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只是,满腔的感情却忽然患得患失起来。
她记得,他当日在刑场上说过“我爱你,可我也要永远忘记你!”。
他或许已经决意要忘记她了。
“我在做梦吗?”姬凤离侧身上前,握住了花著雨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这纤细修长柔若无骨的手,虽然手心处有些薄茧,但却毫无疑问是女子的手。
花著雨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一下比一下快,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腔。所有的处变不惊,所有的淡定如云,在这一瞬间尽数被摧毁。
风从院外吹来,带着初春的熏意,撩起她的墨发,掩住了腮上悄然腾起的红晕。
“为什么进宫?”姬凤离低声问道,那熟悉而又内敛的气息在她身周萦绕,似乎无处不在,要将她包围,进而吞噬。
花著雨侧首望向殿外,极力用最平静的声音道:“我想知道纳兰雪是否就是你。”
“为什么照顾我?”他接着再问,听上去淡定如风的嗓音,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我想照顾,怎样?”花著雨语气霸道地反问。
“为什么想?你……不是恨我吗?”姬凤离再问。
恨他吗?
恨他恨得他死了,她也差点去追随他吗?心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有些想哭。
她转身向殿外走去。
“去哪里?”他低声问道。
明明依然是那样淡若熏风的声音,可是却似乎带着韶华逝去的苍凉。
花著雨强自勾唇笑道:“我还有事,告辞了。”
姬凤离脚步一错,转瞬便挡在了她面前。
“宝儿,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暗含着谁也撼动不了的坚定。
“我若偏要走呢?”花著雨清声说道,绕过挡在身前的他,快步出了大殿。
一阵风拂来,宽大的裙袂在风中翩跹舞动,斜阳的最后一抹光映照在她脸上,长睫扇动如蝴蝶的翅膀,当那翅膀垂下,几滴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