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主面若冠玉,用一种慈悲为怀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方之有,不知为何,和庵主的目光对上的方之有一瞬间有一种被对方看穿了的错觉。
“阿弥陀佛,贫尼只是这小小净清庵的一个出家人罢了,法号慧苦,菩萨这种称呼可是担当不起的。”
慧苦双手合十,法号低吟,微微垂了垂长长的睫毛。
方之有还没来得及开口,孙智周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双苍老的眼睛中已然噙了泪水。
“慧苦大师,您现在就是我哥哥的活菩萨啊!求求您救救我哥哥的性命吧!”
慧苦庵主看到孙智周这个样子,又看了一眼瘫软在轮椅上昏迷不醒的孙勇极,目中满是慈悲之色,可犹豫良久,慧苦却面露难色。
“唉,实不相瞒,其实早在各位施主踏上盛京的一刻贫尼就知道了各位的意图,若是能救人一命,贫尼自然义不容辞,可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已然答应了另一个人的请求出手救治一个年轻男子的伤势,你哥哥已经是危在旦夕,贫尼实在是无法出手。”
柳如枫敏锐的从慧苦的话里察觉了问题,皱眉疑问道:
“慧苦大师,难道你救治病人还有什么限制吗?”
慧苦看到柳如枫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低吟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佛曰众生平等,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请众位移步贫尼的禅房内说话。”
说完慧苦转过身去将禅房虚掩的两扇木门拉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不好推脱,只好纷纷鱼贯而入,孙智周也从地上站起来,推着哥哥走了进去,落在最后的是小丫头施沛儿。
“沛儿,你是不是又为难几位施主了?”
施沛儿刚想偷偷溜进去,听到慧苦的话立刻浑身一僵,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没有没有,我完全是按照您的意思对待他们的嘛,哪有为难!”
施沛儿心念急转之下,冲着慧苦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看得先一步进入禅房的方之有忍俊不禁。
面对众人还慈眉善目的慧苦对待施沛儿的态度却严厉了许多,沉声说道:
“沛儿,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许记恨几位施主,人命大于天,明白吗?”
听到这话,施沛儿没来由的眼眶一红,小女儿脾气一下涌上来,倔强的一噘嘴,一个字都不说。
“你这孩子,唉……”慧苦对施沛儿有些无奈,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平时管教还算听话,可这种关键时刻总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快进去,给各位施主看座。”
施沛儿红着一双眼睛走进禅房,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扫视了屋内所有人一遍,还是没有违抗慧苦的命令,素手一扬就有六只木头板凳出现在禅房之中。
众人纷纷坐下,方之有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悄悄看了施沛儿一眼,可这小妮子却自己往墙角一站,面壁去了,让方之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慧苦关上禅房的木门,两扇木门同时发出了十分令人尴尬的吱呀声,合上之后也并不严丝合缝,隐隐有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
“让各位施主见笑了。”
慧苦施施然走回自己那冰冷的床榻前,坐了下去。
众人这才有时间打量了禅房一番。
若说禅房之外还只能说上一句朴素,那这禅房之内简直就是粗陋了,墙壁上坑坑洼洼,黑白斑驳,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被雨浸的,整个禅房空间不大,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木桌,木桌上摆着一根正在缓缓燃烧的蜡烛,蜡油已经从蜡烛上延伸到了木桌上,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木桌上,而其余的空间挤下他们七个人已经有些拥挤了。
“慧苦大师,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你好歹也是这净清庵的庵主,为什么禅房反而比一些普通尼姑的禅房还要破旧?这法华山虽然位置偏僻了一些,可毕竟也算是盛京域内,你们……呃,你们若是开庵接受香火,也不至于如此清苦吧?”
方之有刚想说你们龙家的地盘怎么也不至于让你苦成这个样子,猛然想起之前施沛儿的提醒,及时刹住车改了口。
但显然慧苦听出了方之有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毫不避讳的说道:
“小施主想必是对我还没遁入空门之前的身份有所了解才会有此一言的吧,不错,盛京虽然在龙家人的控制之中,但贫尼早已不是龙家之人,又怎么会接受来自世俗的黄白之物呢?更何况我净清庵一贯的规矩就是避世隐修,开放香火是那些世俗寺庙的事,与我并无干系。”
本以为这位慧苦大师会对自己之前是龙家的龙璇的身份十分避讳,却不想对方竟然直言不讳,这反而超出了方之有的预料,讶然道:
“大师并不避讳自己出家之前的身份?”
慧苦摇了摇头。
“一入空门深似海,已经得见这超脱的智慧,又怎么会在乎空门之外的是是非非?也就更不会对自己之前的身份有所避讳了,小施主不必见外,有什么疑问尽管说来吧,能帮助各位解答一二,也算是各位施主没有白走这一趟。”
一听这话,孙智周有点坐不住,但心思通灵的柳如枫立刻提前用眼神制止了他,她清楚的很,慧苦大师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