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简摆手。
他之前去过晏家,后来晏凤池回乡,他更是去过不止一次,对晏家还是有点了解的。
晏家没有下人。惟一的一个京城来的公玉琼,算是公玉家的老仆了,但晏家拿他当下人待了吗?没有!
晏家是用不起吗?
就晏家那几个孩子赚的银子,多少奴仆买不回来?
晏家的孩子,他和小寻那丫头聊的最多,其实对那孩子的想法是有点了解的。
那丫头的有些想法,其实和他的理念很贴近,这也是他为什么和那丫头几乎成了忘年交的原因。
只是,他也知道,有些想法,在如今这个体制之下,太过不合时宜,如果说出来,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所以他嘴上从来不说,因为说了不但没用,可能还会给自己招来祸端。他只能通过一些潜移默化的手段去慢慢实现。
那丫头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那丫头的思想,比他更彻底。
而他毕竟出身顶级豪门,本身就是权贵,有些习惯早就养成,他活在那个圈子里,没有办法彻底摒弃,否则,只怕他在这世间将会难以立足,更别提去做什么了。
人的可悲之处往往就在于此,你一辈子的努力去推翻的,可能正是你的立足之所。
他做不到彻底的改变,也无破而后立的雄心壮志,说到底,可能只是懦弱吧,他只能做些他能做到的,哪怕作用微乎其微,但至少自己做了。
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但晏家小丫头不同,她有独善其身的能力,却在做兼济天下之事,虽然她把一切都堆砌在利益的基础上,便李行简却能看懂,那小丫头的坚持。
自家送儿子过去,带些下人,那小丫头不至于把人拒之门外,但却绝对不会愉快。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坚持,虽然这种坚持未必会表现出来,但一旦你和她坚持的东西相违背,那就永远不可能走近她的内心。
那他送儿子过去,将会没有任何意义。
齐国公府对后代的教育,其实和其它权贵人家并不同。
他们兄弟小时候,虽有奴仆服侍,但齐家是军功起家,哪怕几百年传承下来,齐家的根本是没变的,他们兄弟,更习惯了自力更生。齐家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即便有奴仆,但更多时候,他们的事情都是自己动手。
他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儿子不能做到。
儿子现在已经六岁了,送去晏家学习一段时间,吃些苦,对他不是坏事。
锦衣玉食的富贵窝,有很大概率把人养废了。
大夏开国公侯加起来近百位,如今还在的人家又有多少?这些还在的家族,真正还在大夏朝庭权力中心的,又还有我少?
没多少了。
大夏开国公便有二十四位,哪家也不比齐国公府李的地位低多少。但如今再看,还有几个开国公府依旧不倒的?
那些消失在大夏权力中心的家族,不都是后代养的越来越废,最后连祖宗家业都丢了的实证吗?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成为那样的败家子,那就得吃点苦头。
玉不琢,不成器。
不吃苦中苦,哪能人上人?
他也不是一定指望自己儿子有怎样伟大的成就,但至少,他不应该成废物。
他和夫人一样舍不得儿子小小年纪就承担些什么,可有些事情必须做,有些路,必须走啊。
既然自己做不到,也许儿子可以?
年轻人,就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李行简狠心的想。
李行简摆手:“让他一个人去。人家晏家的两个小丫头也只比初儿他大了三岁而已。可夫人你想想,三年后,初儿能干什么?而人家晏家的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晏家小丫头能做到的,我儿哪怕做不到,但也不应该差太多。”
“初儿聪明的很,咱们真要想好好培养他,那就让他现在就吃些苦,晏家几个小儿女,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晏家只要想要,不缺富贵,可人家孩子哪个不是事事亲为?不指望初儿跟他们学成什么样子,但人的一生,不可少良师益友,晏家小儿女,可做良师,可为益友,初儿好,不正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吗?”
他的夫人很好,是个懂道理,识大体的妇人,可两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夫人不免宠溺了些。
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天下父母共同的愿望。
夫人何尝不知,想要儿女出息,就不能宠着惯着?
小水池里养不出真龙,惟有波涛汹涌的大海才是龙渊,雄鹰不击长空,和家雀有什么区别?
李夫人叹了口气,他二人十八岁成亲,五后才怀上这儿子,来的艰难,生完后,她未能再怀上,这是两人惟一的孩子,李夫人也是出身国公府,大夏现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屹立不倒的国公府之一,这样的家族,对子女的教育不会差。
这些道理,李夫人岂能不懂?
开国公府基本都是军武出身,军武才是这些国公府屹立不倒的根,她的那些兄弟,哪个不是打小就练武,十六岁就放到军中缎练的?他们在军中崭露头角前,家族根本不会给什么支持,一切全凭自己,把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