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参将做事果然谨慎,他并没有选择在夜间去两广总督金光祖和镶蓝旗汉军都统班际盛的大帐通报消息,而是在次日卯时,打着向云南提督桑格汇报军情的名义,进了青秀山大营。
之所以这样做,原因就是既然朝廷已经下了圣旨,要捕拿金光祖和尚之信,那桑格、蔡毓荣和王永誉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晚上入金光祖的军营,容易引起怀疑。
白天去就不一样了,咱毕竟署着右江镇副将衔的差使,向两广总督大人请安,那可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金光祖对王将军的到访,很是疑惑,这王参将,虽然平时对自己这个总督颇为恭敬,但此人一向唯云南提督桑格马首是瞻,而且军中有传言,说桑格准备收这个王参将做包衣奴才,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怎地跑到自己大帐请安来了。
自进了闰八月以来,总督大人最近的处境越发艰难,虽然青秀山行营内各镇总兵,还有蔡毓荣和桑格等人对他这个两广总督表面上还有几分尊重,但金光祖却感觉到这些人的尊重中却带了几分疏远,令他无比惶恐和不安。
疑惑归疑惑,名义上的属下来请安,总督大人却不得不见,故尔当下将王复汉请了进来。
进了大帐,王复汉就连忙打了个千跪了下来,口中呼道:“末将王复汉见过总督大人”
见王复汉执礼甚恭,金光祖也颇为欣慰,自朝廷连续调王永誉和金俊入粤后,广东好多见风使舵的官员已经改换门庭,根本不拿他这个总督当回事,所以连忙上前将王复汉扶了起来,口中说道:“王将军虽署着右江镇的职司,但实职却是滇南参将,何必行此大礼。”
“总督大人,末将既然暂领右江镇,那就是您的兵,见了总督哪里不拜的道理。”
王复汉顺势爬了起来,语气依旧谦恭。
“王将军请坐,来人啦,快给王将军上茶!”
金光祖主政两广多年,上位者的威严还是有的,随手一指,示意王复汉就坐,自已则回到主位。
待左右侍卫上完茶水后,金光祖便开口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将军此来,可是有什么军情禀报?”
“末将并无军情禀报,末将此来只是向总督大人请安而已,只是有一事,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复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这天实在太热了,他一早从南门赶到北门,先走了一趟桑格大营,直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实在是口渴的厉害。
“何事?”
金光祖心下疑惑,他和王复汉并无交集,此次进剿明贼,也是上下从属的关系,他实在想不到王复汉找自己有什么事。
“总督大人,末将此来一是请安,另一件事,就是想讨口水喝而已,如今事了,末将也该返回军营了。”
王复汉打了个哈哈,右手似乎不经意伸进了茶盏,然后在桉几上随便抹了抹,又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大帐。
金光祖惊疑不定,连忙起身走到桉几前一看,却见桉几上赫然用茶水写着“宜昌阿奉旨拿人。”几个字。
这几个字显然是刚才退出大帐的王复汉蘸的茶水所写,若不及时发现,恐怕再过一会,这水印就会干透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宜昌阿奉旨拿人?”
两广总督金光祖在这刻,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和尚之信所图者,不过是保有两广这一亩三分地,保住手中的权利,现在王复汉,这个小小的滇南参将,居然在他的军帐中留下了这几个令他寝食难安的水字。
刑部侍郎宜昌阿入粤已经五个多月了,奉旨拿人,自然不会捕拿和他前后脚入粤的广州将军王永誉和广东巡抚金俊了,那唯一的目标只有屡次抗旨的平南王和自己这个两广总督了。
“快去把班都统请来!”
金光祖想破了头,都没想通区区一个滇南参将,竟然会知道这等朝廷大事,更想不通和自己从无交集的王参将为什么会向自己示警。
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去寻班际盛,虽说班际盛是个武夫,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和班际盛商议对策。
班际盛来的很快,作为平南王府实际上的二把手,他对目前的局势同样感到担忧,金光祖催的这么急,必然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自他进军营时,整个总督大帐已经戒严,总督府督标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将大帐围了了水泄不通。
班际盛见金光祖如此作派,心中同样隐隐不安,连忙掀开门帘钻进了大帐。
“班都统,平南王府和滇南参将王复汉可有交集?”
见班际盛进帐,金光祖也顾不得施礼,抢步上前,一脸急切抓住班际盛的衣袖。
“滇南参将王复汉?本都统和他不甚熟悉,也就是前些日子蔡总督犒赏三军,和他喝了两杯酒。”
班际盛知道,金光祖如此火急火燎地,肯定是有大事,断不会就这点事,是以说完之后,就拿眼看向金光祖。
“唉……班都统,你有所不知啊!适才王复汉来访,进帐之后却答非所问,只是在桉几上留了几个字,就出了大营。”
“什么字?”
看着金光祖急切的模样,班际盛也感到事态有些不妙,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