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炮击对清军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但那是因为郧阳镇绿营是刚刚进入火炮的射程以内。
在这个极限距离上,能造成清军近二十人的伤亡,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南宁城上的红衣大炮不是宁远城上的红衣大炮,不能做到糜烂数里。
第一轮炮击刚刚结束,城上的明军辅兵就急忙拿出洗把,清理泡膛,扑灭了泡膛中尚未燃烧结束的药子后,再将准备好的药子填进炮管,装上炮子,重新连接好火绳。
那些早有准备的的炮手,再度踏步上前,手中火把重重挥下,又是三十枚炮子飞出。
隆隆的炮声中,正在埋头冲锋的清军再次遭到炮火的打击,这一次的炮击效果显然比第一轮炮击要好的多,不光击中了二三十个郧阳镇绿营兵,还击中了一辆疾速前进的盾车。
覆盖了一层牛皮和棉被的挡板根本抗不住飞射而来的炮子,“卡察”一声,那挡板就断成了两截,那炮子去势不减,又重重砸在盾车的龙骨上,那巨大的惯性,生生将两个车轱辘撞上了半空,轰隆一声巨响,激起了漫天的尘埃,那散碎的断木和铁片飞的到处都是,直将那盾车丈许范围内的清军扫倒了一地。
几个躲闪不及的绿营兵甚至都没来得及喊叫,就被尖锐的断木刺穿了胸膛,其余的七八个绿营兵也是人人带伤,有两个被从天而降的车轱辘压断大腿的清兵,此刻正拼命地伸出双手,希望那些从身边不断路过的同伴会救他们一命,可是他们并没有等到同伴的救援,反而被无数的双脚踏过。
这一轮炮城头上的明军看得分明,就这三十门红夷大炮起码杀伤了数十个绿营兵,炸断了两三辆盾车,望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绿营兵将,望着那些在人海中拼命挣扎的伤兵。
城上的琼州军将士立时兴奋得欢声雷动,就连那些刚刚裹挟入军的南宁青壮和降兵这会也是人人叫好,因为他们手上都刻着“反清复明”这四个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刺青,琼州军越强,他们才能活的越安稳。
当然这样的伤亡对拥兵三千郧阳绿营来说,并不算严重,这近八年的征战生涯,郧阳镇绿营早就见惯了生死,身旁同袍的惨状,并没有让他们害怕,反而令他们陷入疯狂,这会冲的更加卖力。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冲的够快,那死的就未必是自己,可是现在回头的话,满洲大爷的长刀可不认人,再说了,总督大人可是说了,破南宁、不封刀,只要打破城池,那城中的女人和金银不就任自己予取予夺吗。
穆生辉也是打老了仗的人,自琼州军炮击开始后,他就在默默估算明军的炮位和发射频率,这会将旗连续摇晃,示意前军立即向两翼散开,以相对分散的阵型继续向城墙挺进。
“冲,快冲,……只要冲过了贼寇的炮火攻击范围,咱们就安全了。”
震天的鼓炮声中,那些打老了仗的千总、把总,都司一个个挥着刀不停地催促着身边的士兵前进很快,就有老兵越过了部分还在发愣新兵,发疯似的朝城下冲去。
三十门红夷炮给郧阳绿营造成的伤亡虽大,但对于全师而出的郧阳绿营兵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只半柱香的工夫就有半数以上的绿营兵越过了红夷大炮的攻击范围,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纵列,向着城墙压来。
面对清军的攻击,城上的大小火炮这时也全部打响,鸡蛋大、鹅蛋大的炮子不要钱一般轰出,那些虎蹲炮和抬枪射出的炮子,更是密密麻麻,在城墙下形成了一道又一道死亡弹幕。
前排的绿营兵顿时倒了一片,即便是那些穿了盔甲的营兵,有不少被铅子击中,棉甲上的破口处汩汩地泛着鲜血,混杂着烧的乌黑的棉絮碎屑淌满了全身,在那不停地哀嚎。
“快躲到盾车后面,等他们炮击结束,铳手和弓箭手就给老子狠狠地打。”
前军指挥的清郧阳镇游击陆大有不停挥刀怒吼,他是真的恨,南宁城的火炮本来是用来对付盘踞在高廉的吴军残部的,可是现在居然成了大清军的催命死神。
处在最前沿的他在经过数轮炮击后,已经估算出了城上明军小炮的射速,是以不迭下令,让攻城的清军先躲到盾车后面。
原因就是,盾车虽然不能防御红夷大炮的攻击,但对付虎蹲炮和抬枪甚至四五百斤的火炮还是很有效果的,即使被炮子击穿,也伤不到缩在后面的清军。
陆大有麾下的营兵也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油子,眼看身边有盾车被推到了前面,一个个弓着腰躲到了盾车后面,然后趁着城上明军攻击的空挡,不停地朝城上射击。
郧阳绿营都是跟随蔡毓荣一路从湖广杀入云贵的老兵,他们的箭射的又刁又狠,火铳也射的又准又快。
即便是他们的火力远不及城上的明军,但是依旧有不少明军被他们射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负责装填药子和清理炮膛的辅兵和协守的青壮。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城头上就倒下了七八十人,还有不少人被箭失射中,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望着不断从城头栽倒下去的同伴,望着那些中箭着铳的伤兵不断惨号,第一次上战场的辅兵队和南宁青壮一个个骇的脸色发白,有的人甚至吓得瘫倒在垛口后面,动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