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懒懒看他一眼,话都懒得多说一个字:“票。”
程修豪爽的拍了一把票在桌上,又拍了一把零钱在桌上,哥不差钱,也不差票。
怎么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让人感觉他囊中羞涩。
何况,这两天在黑市偷摸,他也挣了一点钱,下个馆子没问题。
很快,两碗香气扑鼻的抄手端上桌,程修拿着筷子,还假摸假样的擦了擦,再递给花枝:“拿着。”
花枝深吸一口气,被这麻辣鲜香的吃食给馋的。
天知道她吃煮红苕,都吃得快哭了,可还不能当着奶奶的面表示出来。
她顾不上客气,拿过筷子,埋头就干。
程修也端着另一碗抄手吃起来。
“慢慢吃,一会儿还有菜上,别吃太饱了,省得一会儿别的吃不下。”程修不忘记叮嘱。
花枝顾不得答话,一个劲的点头。
两个小腮帮都弄得鼓鼓的,活象偷食的小老鼠。
程修看着她,不由闷笑出声。
自己的媳妇,怎么看就怎么可爱呢,只有那些人,才看不到自家媳妇的好。
“笑什么?”花枝埋头吃饭的空余,抬起头,打量程修,看着程修嘴角边那抹放荡邪肆的不羁笑意,自己不由脸红了,瞪程修的眼也软绵绵的,一副眼含秋波的模样。
程修感觉自己心跳加快气血上涌,他赶紧按下去,冲着厨房那边喊:“我们的硬菜啥时候上。”
“来了。”服务员不满的嚷一声,端着火爆腰花上桌,重重的一搁。
花枝又被眼前这热气腾腾的火爆腰花给吸引,不用程修招呼,自己就开动筷子。
这是馋死了。
程修又好笑又心酸。
他当然能明白,花枝在家里吃的什么。
花奶奶老了,又还要带着这么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孙女,日子真的是难过,一年到头都难得见点油荦。
他得努力多挣钱。
他得天天带小花儿来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
花枝吃得小嘴冒油,直到没出息的打了三个饱嗝,才停手没吃了。
基本上,程修除了最初的那一碗抄手,别的几个硬菜都没有怎么动,全让花枝一个人吃了。
看着程修给钱付帐,花枝有些呆傻的看着他。
刚想问什么,程修快些拉着她的小手,疾步出了国营饭店。
“你哪来这么多钱?”花枝终于把话问出来了。
程修左看右看,才压低声音轻声道:“我挣的。”
花枝大眼眨巴眨巴,更不解了:“可不是说你是二流子嘛。”
程修坏笑着凑近:“现在小花儿是我挣钱的动力。”
“那怎么挣,快教我。”花枝急吼吼的叫出声,她也想快些挣钱。
她想天天吃好吃的,她想换了身上的这一件补丁衣服,她还想把家里木板上铺垫子,现在家里床下面垫的全是草絮子,都蹬绒了,还美其名曰“蹬草绒”。
程修心虚的想捂着她的小嘴了。
他不是有心想瞒着花枝,可又怕花枝脑子不灵光,转头就把他赚钱的事给说出去。
这投机倒把的罪名大着呢,要不是为了快些娶花枝回家,他才不会来冒这个险。
“以后我再跟你说啊,现在先保密。”程修哄着她,怕她不高兴,转移她的注意力:“走,我带你去看电影,你还没来城里看过电影吧,可好看了。”
看电影?
这个词在花枝的脑子中冒出。
她印象中,只有很小的时候看过一场电影。
还是公社组织了一场露天电影,她跟在程修的身后,大冷的冬天,跑着去看。
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还是程修抱着她,两个小屁孩子,就这么大冷的天,抖抖擞擞的,坚持看完电影。
电影的情节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西北风中的两个小身影。
原来那时候,程修就是那么的顺着她顾着她。
花枝的眼中闪起点点泪花。
程修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就眼泪花花了,急得手慌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你别哭了,不就是想知道怎么挣钱嘛,放心,我没偷没抢,我就是跟人暗地里做点小生意,买卖一点东西,你别说出去就行。”
他以为,是他没说实话,他的小花儿难过了呢。
所以,冒着危险,他也要哄好小花儿。
花枝不好意思的笑笑,摆了摆手:“走吧,你不是说看电影嘛。”
“好。”程修得意的吹了一声口哨,看看左右没人,迅速的牵着花枝的小手。
哎,小花儿的手,真柔啊,真软啊。
这在县城,花奶奶不在旁边盯着,他得趁机多牵牵小花儿的小手。
路过街心花园,程修还记得答应要时常送花给小花儿的承诺。
罗曼蒂克一定要有的。
于是,程修身手敏捷的跳进街心花园,采了好几朵花,递给花枝。
“喂,站住,不许偷花。”那边有戴着红袖笼的人,发现程修的举止,冲了过来。
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摘社会主义的花朵,得抓住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