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文郁会突然做出这样一番不伦不类的决定。
许氏当场就涨红了脸,她跟了文郁几十年,虽不是原配,也不得丈夫的欢心,可文郁一直都会给她这个当家主母脸面。
如今,竟要她一个做长辈的,去听个小媳妇“做决策”,这要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家里抬得起头来?
更何况,她身后有儿有女,有孙子,她怎能将子孙之事都交给那个贺心安来做决策?
那个贺心安不止是狂妄至极,目中无人,还与她的孩子们有着纷繁缠绕的陈年旧怨......
许氏不甘心的看向文郁,生平第一次对他提出了反对意见:“老爷子,让长辈听晚辈做决策,别说不和咱们文家的规矩,就是在那寻常人家,也是说不通的。”
不合时宜的,摇摇欲坠的吕曼脑海里闪过许氏此前的话,不和规矩,那就改了规矩,人家男人有那个本事啊......
文郁伸手,拿过一旁的茶杯,抿了几口,才道:“没什么说不通的,你也不用觉得没脸,正栾、知后、楚霈,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一言九鼎的?他们照样要听贺心安做决策,这没什么丢人的。”
还不待许氏再说,文郁又来了一句,“你要是真觉得不能接受,那我就换个人来替你分忧,你就在后院颐养天年吧。”
许氏那涨红的脸,渐渐变的惨白,晃了晃,就要摔倒。
文修急忙伸手扶住她,温言道:“奶奶,您执掌家务几十年,向来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堂嫂她虽然脾气不好,可人是很好的,挑不出您什么毛病来的,您相处下就知道了,堂嫂很讲道理的。”
正在喝茶的文郁呛咳了下,人是很好的?很讲道理的?要不要见风使舵成这样?!
这太恶心人了啊!
缓了片刻,文郁才看向吕曼,又说:“小曼,你总归是我和莺歌的养女,我把欣然岛送给你和桑榆,各方面都不会委屈了你们。”
吕曼讷讷:“父亲,我还是想做——”
“都可以。”文郁痛快道:“你如果还想做居士,我就让人在欣然岛上给你重新建座庵堂,你如果不放心桑榆,就等她嫁了人再去做居士。”
这竟是不许吕曼陪着文璧竹了......
吕曼再也保持不住敦厚柔顺的姿态了,梨花带雨的看着文郁,哀求:“父亲,我从小就和璧竹妹妹关系好,三十多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做了居士也想一直——”
“也可以。”文郁抬起那双精致的凤眸,直视吕曼,“你可以去问问璧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可以跟你们一并搬去欣然岛。”
我的天!
许氏直接就瘫软在了孙子怀里,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白知后也深感意外,愣愣的看着文郁,这文家的男人都够狠的,为了在意的人,都可以六亲不认啊!
当年由着文翰东私奔,由着文璧初下毒,现在又为了文信大杀四方......这让人说什么好呢?
吕曼哆哆嗦嗦的还想再说,门口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人,她抬头看去,竟是泪流满面的吕桑榆,也不知道在外头听到了多少。
吕桑榆对众人视若无睹,直接跪在了文郁面前,一双清澈如水的眸,里头全都是坚定和执着,她说:“外公,我不介意去哪里,只求您带我去一趟大房,我有几句话想跟信表哥说,说完我就走,绝不留恋。”
看着面前柔弱却坚韧的吕桑榆,难得的,文郁有了一丝动容,他叹了口气,道:“桑榆,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昨天在码头上......你都听到看到了,何苦还要再去见那个混账呢?”
那根本就是去自取其辱啊。
吕桑榆的泪珠滑落,却依旧执着的看着文郁,她说:“外公,信表哥才不是混账,他只是过于护短又重情,我听说,他与贺心安从小一起长大,昨天那样的场合,那样的情况,他会说那些话,做那些事,都不是他的本心,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师妹找回颜面。”
她终究还是说不出那“妻子”二字。
文郁惊讶的看着她,片刻,才找回声音,“他为了娶贺心安,做了多少混账事儿,我和他都说的一清二楚了,那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你真觉得,他仅仅是为了给贺心安找回颜面吗?”
再说,就算是为了找回颜面,那也充分证明了那对黑心肝夫妇的感情之深,为什么还要坚持去见那个冷血无情的东西呢?
吕桑榆的眸,水润透亮,固执的看着文郁,说:“信表哥曾在曜光岛生活好多年,那些年,我一直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种......色令智昏,沉迷美色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不为人知的原因?
即便文郁见多识广,也不能理解这种心态了,他就问了:“不管怎样说,小信都已经结婚了,两口子感情也很好,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知道。”吕桑榆目光灼灼,坦然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我从未对他说过我的心思,可既然他说不喜欢暗恋,那我总要与他说明白才是,就算离开,我也不想带着一个暗恋者的名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