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面有一条流晶河,走势轻缓,在城西形成好大一片辽阔水潭。
湖面上常年停放有楼船花舫,到了夜晚,数不清的花舫行走于水面,个个结灯带彩,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热闹地儿,也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
傍晚,华灯初上,月华跟在李承泽身后入了醉仙居,流晶河上档次最高的楼船。
李承泽面上轻松自在,心里却有些沉,盖因他此番是被人迫来的。
很少有人知道,流晶河上这些互不来往,甚至彼此争斗不休的花舫楼船有着同一个主子,便是他这个二皇子。
河上的楼船不乏风雅场所,以致诸多王孙子弟、达官贵人流连河上,如司南伯范建和靖王爷年轻时候也是河上的常客。
两人还曾为河上的花魁一掷千金,连礼部祭祀都常往醉仙居向乐妓请教。
这些年他和太子相争,河上的姑娘们给他带来的不仅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达官贵人们的情报。
也因此,这份生意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绝不容人染指。
偏偏,总有人不知死活。
两人缓步上楼,易了容的李掌柜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李承泽冷冷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怎么,你家主子敢约我却不敢现身吗?”
“我这不是来了嘛。”
清润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李承泽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笑意。
果然是他。
谢必安。
他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明月楼是新崛起的组织,那位神秘的楼主怎么就能知道京都这些风月场所的幕后主子是他,这可是连鉴查院都未必清楚的事。
如果是谢必安那就不奇怪了。
这么多年不是没人眼红这份产业,只是竞争者都让他手底下的家将们干掉了,偶有棘手的都是谢必安处理,他能猜到不算奇怪。
月华挥手示意掌柜的出去,笑盈盈问:“殿下似乎并不意外。”
意外?
还是有些意外的,这么多年,他竟没看出谢必安也是个有野心的。
李承泽嘴角轻轻往下一撇,算是给出了回应。
他踢掉鞋袜,没什么形象的跳上软榻,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便开吃。
“殿下不怕我下毒?”
李承泽摆摆手,囫囵道:“八品巅峰的剑客,想杀我何需用毒,我可以没有九品高手保.护。
嗯,你刚才的问题,你不该把主意打到这份生意上来,更不该以此威胁我。”
月华不笨,听李承泽这么一说便反应了过来,他轻轻皱眉,有些无奈道,“却不是属下存心要和殿下您抢食儿。
京都成了规模的情报地儿拢共就三处,鉴查院是陛下的耳目,我可不敢招惹。
城东那处暗栈明面上说是什么三教九流交流情报的,我去了才发现背后有鉴查院的影子,啧。”
月华嘿嘿一笑,兴趣盎然道,“也不知陈萍萍用这手段钓了多少傻子。”
言罢他弯下腰,朝李承泽那边凑近了些,眼神带笑:“殿下,您现在也是有九品高手保.护的人了。”
李承泽吃糕点的动作一顿,那处暗店他也知晓,在京都经营了不少年生,专给江湖人士提供消息。
他也动过归为己有的念头,还特地派手下去买过消息,后来感觉这铺子有些问题,终究没有动手,没曾想竟是鉴查院的手笔,难怪。
他就说陈萍萍监管下的京都怎可能有这样一间铺子存在。
把嘴里的糕点咽下,他抬眸看向月华,神情惊异。
九品。
谢必安竟然真是九品!
虽然在谢必安表露身份时他就差不多肯定了这个猜测,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震撼。
这世上的七品高手很多,到了八品就少了,以他二皇子的身份这些年也就招揽到两个,到了九品那就更是凤毛麟角,而这其中东夷城剑庐还占了一半。
他们南庆也就四位九品,也或许是五位。
传言说是宗师的洪公公算一位;守卫皇宫的燕小乙算一位;还有就是大宗师叶流云的侄子,京都守备叶重;剩下一位是军方第一人秦老爷子,任枢密院主事,掌管天下兵马大权。
坊间也有传言鉴查院六处主办影子也是九品,负责保.护院长陈萍萍,此却不知真假,和洪四庠那老太监是大宗师的传言一样没个准信。
不过陈萍萍作为一个残废的谍报头子到现在都没死,估计是真有九品高手保.护,这么算他们南庆得有五位九品了,不对,现在还得加上谢必安。
九品高手有多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谢必安还是八品的时候打起七品来不比砍瓜切菜难。
难怪他能收拢京都三教九流,难怪鉴查院对明月楼的存在听之任之,大宗师不出,谁敢和一位不知底细的九品高手结仇,就不怕人家半夜提刀砍你脑袋?
当初他招揽谢必安,诚心相待,推心置腹,给予他足够的尊重,从不拿他当下人看待,还不就是因为他够强,同级相争未有败绩。
李承泽想得出神,不知不觉便将手上糕点咽下了肚,月华体贴的递过去一杯水,笑容腼腆:“殿下这么瞧着我做甚,叫人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