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依旧是月弯如弓,天地间一片漆黑。
山林间,树枝摇曳,婆娑声响,妖鬼藏身于阴暗里,独自一人行走期间,不禁心神惧意。
丹墨璃踏着夜色来到村外的土地庙,一袭乌纱长裙与暗夜融为一色,衬得她肤白胜雪,莹润如玉。
土地庙外布了一重结界,不大,只堪堪将眼前那座小小庙宇罩在其内,屏障光华流转,如湖面上泛起的涟漪,由下自上层层向外推开。
这重结界虽小却隐含洪荒之力于其中,只是在她面前,这重结界依旧单薄的如纸糊一般。
不过,虽是挡不住她,但能隔绝修为在六百年以下的妖孽鬼畜之流。
她无视那道光彩,只心念微动便在眼前开启一扇门,就这样穿过结界屏障,走进庙宇内,凝神环视一圈后,以指为笔画出一道符咒,抬手打出。
那道湛蓝的符咒打在青玄布下的结界上,屏障晶光一闪,瞬时提亮了几分。
她竟是将青玄布下的结界作了一番修补,使其符力与能量又更上一层,可以轻易挡下千年修为内一切仙妖鬼畜,千年以上修为的若想穿过屏障也须费上一番心力。
青玄此刻正坐在庙宇中央的神像前打座,十指结阵成术,而他的量地杖横立着悬在身前,隐藏于杖内的建木神树的灵力如水波一般向外荡漾,散发着月白色的光芒。
此刻青玄正借助量地杖上所蕴含的建木神树的力量,将自己的神识化为无数个地灵一圈一圈的向外铺展开,那些个地灵晶莹透亮,似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附着在每一株草木,每一块山石之上,它们正从此地生长的所有山水精石,芳草奇木上检索着岁月留下的记忆。
时光是一把刻刀,会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记录下,而接受这些岁月印记的,便是当地的一切有灵性的草木山水。青玄将神识化为地灵,潜入这些极有灵性的东西里,检索着藏在它们身上的信息,灵性越高的东西,所记录的信息便越是清晰久远。
地方越广阔,散出的地灵便越多,追寻的时间越久远,所需要的灵力便越深厚,所以,这是十分耗神,且有损修为的事情。若非万不得已,甚少会使用此法。
若青玄想要一日里便看遍这方土地内的所有信息,便需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动的输入地灵内,而依青玄现下的修为与仙力,必定是要借助于其他的力量才能办到。
丹墨璃未曾想他会心急至如此地步,不禁抵头反思昨夜里自己同他说的话,究竟哪一句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但不管青玄因何会在此时动用秘法,他眼下的状况都很是危险,需严加小心防范,以防若是有人借此乘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他,夺取他的内丹,盗走量地杖。
思即此,丹墨璃便止步堂前,立于院内,即能为他护法,也能避嫌。
青玄的量地杖与旁人的不同,就是一根细长的枯树枝,像是刚从树下捡来的那般,若是拿去烧火都会被人嫌弃,可这才是建木神树原有的模样。
丹墨璃立于院内,神识散出一缕向夜空升去,看顾着院内与院外的情形。而后,她环顾四周,却始终未感觉到竹槿的气息,想来这座土地庙现下已与竹槿再无关系。
所以,即便重新有了香火供奉,竹槿也享受不到半分。虽说人走茶凉,可竹槿毕竟未曾调离,按理他依旧还是这里的土地公,依旧可以享受此地的香火供奉,可他是这么容易的就被世人遗弃了。
她看着堂上那端坐的土地神像,一位左手拄杖,右手握宝的白须老翁,这便是世人心中的土地公的模样。可是他们不知,大多数的土地公年岁并不大,像是青玄,看着不过刚及冠,或是竹槿,也才而立之年。可凡人却看不到这些,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殚精竭虑守护他们的仙人究竟是何名讳,长何模样。
思之此,丹墨璃不由得心底哀叹,她为竹槿委屈,也为他不值。
他们二人相邻四百余年,虽说来往不甚热情,但自己也算是了解竹槿为人。知晓他一心在为此地百姓谋福祉,他时常行走人间地头,体察民生疾苦,此地多少天灾,皆被他挡了去。
但在世人眼里,那端坐在庙堂上的泥像才是他们的神名,而非身边擦肩而过寒衣学士。
他们敬畏神明,供奉庙宇,是因为相信神明会保护他们,为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
如若那尊神像未能庇佑着自己与这方土地,未能尽他们所愿,他们便会轻而易举的转投到其他神灵座前,就像此前那几十年,因着竹槿失踪,未能及时应愿,看顾风水,才至此地人心散乱,土地庙断了香火,原本香客云集的庙宇才会调零破败至此。
子时刚过,青玄便开始收回远散的神识,缓缓归拢的地灵越来越多,还未过一柱香时间,那些回拢的地灵就铺满堂前,更甚至将他整个人覆盖其下。
青玄修为不深,无法一次性将地灵收集到所有信息都吸收,所以只能缓而不急,徐徐图之,不然他会很可能会被灵力反噬,伤及根本。
可哪些地灵像是极于回巢的昆虫,纷纷挤进青玄的身体里。
丹墨璃眼见情势不好,有心相帮,但因自己与他并不熟悉,所修道法也不同,怕自己贸然下手,会打乱他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