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夜,晚风清徐,星河漫天。
韩勨看着眼前的女子低头专心细致为自己的手心上药,耳边的一缕青丝微微扬起,露出白皙的耳尖,耳垂上缀着一颗明月珠,随着她的动作晃悠,直晃得他心尖处莫明轻颤不已。
“这几日尽量少沾水,早晚记得要换药。”
她将药瓶递与他,叮嘱他要收好,不得遗失或转赠他人,这药不仅价值不凡,还世间难寻。若被寻常人得了去,只怕韩勨解释不清此药的来源再招来祸事。
食色无餍,贪欲恒之,便是人心。
韩勨接过她手里的药瓶,忽然发觉,姐姐十指纤长白皙,指尖粉润,很是好看。再一想到,刚刚姐姐是亲手给自己涂抹的膏药,一时间心神激荡,胸间热血澎湃。
“以后还是姐姐给我换药吧,我自己定会忘记。”说完,他红着脸将药瓶塞回丹墨璃手里。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却知道自己在谋算着什么,于是脸上越发燥热,心虚使得他不敢直视姐姐的脸。
丹墨璃不知他的想法,只轻声道:“我每日傍晚才来,早晨还需你自己上药。”
“没事,那我就每天只傍晚换一次药。”韩勨摇头,又欲盖弥彰的解释着:“况且这药肯定十分珍贵,我怕是保管不了,万一弄丢了岂不可惜。”
“一日只换一次药,恢复得太慢了。”此药虽药效上佳,药性却温和,清凉之余亦不觉刺痛,故而伤口恢复会慢一些。
“无碍的。”韩勨挥了挥手,原本的麻布被换成了雪白的羽纱,轻柔的包裹着手掌心。
韩勨怕她还在换药一事上继续纠结下去,便转而笑道:“有劳姐姐如此牵挂我,不如就让我用这新茶酬谢姐姐,如何?”
她看了眼那竹筒,又看了看他正伤的手,心下暗道,罢了,以后她早些过来就是了。
“必是你自己想尝鲜,却还要拿我做借口。”
“才不是呢,这茶是我专为姐姐制的。”
“嗯,那有劳你费心了。”她摇了摇头,又问他:“空腹不可饮茶,你在外可吃过晚饭了?”
“嗯,店家留了饭的。”韩勨乖巧的点头
“也好……即如此,不如今日就由我亲自泡上一壶给你尝尝吧。”
一来,是因他手正伤着,又刚上了药,定是不能占水的,便只好由她动手为两人煮上一壶茶,二是,在这数月里,都是由他每日里为自己煮茶,这回权当是回谢他往日的照顾。
“此话真的?”韩勨听了不禁笑颜一展,眉眼弯弯如新月,映着夕曛流光,喜悦得似晨曦里沾着露水的桃花,却转念一想,忐忑不安的说道:“可是,我怎敢劳烦姐姐动手。”
“不过是念在你手上有伤,行动不便罢了。”
听她如此说,韩勨只觉得今日自己这手伤得,非常值得,连掌心的那一点灼痛感都转移到了心底处。
未及他多言,丹墨璃便从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整套黑瓷侧把壶茶具,一颗掌心大小的炎羽石悬于桌上,略略想了想,又取出一坛子前年在天山顶取的冰泉雪水。
将所需之物摆放在桌子上,一一整理起来,手眼忙碌中忽听得身边之人,极委屈的喊了她一声。
“姐姐……”
“嗯?”她正忙着分摆茶杯,随口应了一声,却久未等到他的回复,才抬眼望去。
却见韩勨的脸色由红转白,望着她欲言又止,眼底的流光也变得晦暗不明,不免使得她心生疑惑。
诧异问他:“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从不讲究,也很随意的吗?”
望着满桌贵气万分,人间少有珍宝,想想之前自己给她煮茶的用具,他心底升起无尽的亏欠之感。
原本高涨的情绪忽而低落,说话间的语气竟有些哭意在内,他撇着嘴低声说道:“之前,是我委屈姐姐了。”
她听罢,不由得愣了下,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又看他扭头,望着别方不说话的样子,心下一机灵,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许是他误以为自己之前哄骗了他,所以才会心生委屈,对她起了怨怼。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东西在世人眼里许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于他们修道之人而言,却不过是一些方便常用之物。
“我的确不讲究这些。”她回答后,便不再不理他的别扭,继续手上泡茶的动作,言语间神色十分坦然。
“姐姐不必假意安慰我,你的东西样样都精致的很,怎的说,不讲究呢?”
他指着那把壶说道:“我虽家境不富裕,未曾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我也不蠢笨。我曾在镇上最有名的多宝阁里看过一套上等的紫砂茶具,那茶具即便我倾家中所有,也不能拥有。可那么好的东西,在姐姐的这套茶具前,竟是连一分也比不上。”
他的音量越说越高,结尾时,几乎是有些破音,细长的手指更是抖得如风雨中摇摆的枝叶。
她轻叹一声,知晓他这年岁正是变声期,有时声音听着会有些奇怪,所以日常说话时他多少会刻意压着些,尽量让声音低沉,以掩盖变卖期时的怪异。
可这几句他说话又快又急,也未压低音线,是以,她听着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