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快步离开了,生怕一时情绪失控的提奥多尔跳起来抓住他、把沦为了泄愤对象的他暴打一顿。类似的事情,过去在后方时有发生,那些不愿接受亲朋好友经历了重重堪称折磨的救治后仍要失去生命的结局的军人会试图用自己的拳头反抗自然规律,而他们的所作所为除了让久经考验的医生失去勇气和信念之外,并不能改变将死者的命运。
提奥多尔仍然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病房外,久久没有反应。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沿着走廊旁的窗户滑入了这条冰冷的通道内,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张罗着给里侧的病人换药,他还是像木头人一样蹲在椅子上。绝望的病人家属跪在地上发誓愿意捐出全部家产换取这家如今汇聚了全UN军医术最高明的军医们的医院的进一步倾力救治,他还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
到了晚上七点多,戒备森严的特别病房里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护工。他提着饭盒走向形容枯槁的提奥多尔,用德语对已经坐了几个小时的提奥多尔说:
“艾伯巴赫上尉,吃点东西吧。知道你不想离开,我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谢谢,桑德克先生。”提奥多尔接过了饭盒,却没有打开。他向四处张望了片刻,动作迟缓地抬起腿,向着凯蒂亚所在的病房走去。
他不该在这里的。身为原东德军第666战术机中队的中队长,身为和迈克尔·麦克尼尔一同创造过奇迹的战术机部队的指挥官,他应该到前线继续奋战而不是在后方蹉跎许久。损失掉的战术机可以补充,牺牲的战友在队伍中的也可以由西德军甚至是法军或英军来补充——随着EU诸国加紧建立拥有统一指挥系统的EU军,国别不再会成为团结协作的障碍。
但他还是留下来了,在同胞们最需要他站出来奋战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在欧陆战场的局势继续恶化的时候逃避了战斗,甚至可以说是在整个世界都需要在英雄陨落的时候见证新奇迹的诞生的关键时刻无所作为。他有过许多理由,诸如第666中队自身在巴黎战役中承受的惨重损失、海姆等人身亡给本就名存实亡的东德军指挥系统带来的冲击……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些全是借口。
想必听他说这些话的人也很清楚。
现在,他站在凯蒂亚的病房外,凝视着紧闭双眼、浑身上下裹得和粽子差不多的恋人。已在战争中失去亲生父母、养父母一家的提奥多尔如今孑然一身,而巴黎战役即将结束时的噩耗无疑给了他致命一击。正在医院处理被洗脑人员情报的凯蒂亚等人受到恭顺派信徒的袭击而深受重伤,包括迪迪埃·博尚在内的数名重伤员因被波及而当场丧命。如今的提奥多尔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坚持到战斗结束的,他也不想去回忆那一切。
“我真傻,真的。”他自言自语着,“麦克尼尔可以不顾一切地只管救助自己的战友,可我……”
“如果他真的对你说了那些话,想必是希望你去做他已经做不到的事吧。”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饭的约瑟夫·桑德克来到提奥多尔身旁,试图劝说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保持乐观心态。一路上担惊受怕地当着难民的他见多了绝望带来的隐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提奥多尔也走上那些人的老路。“他信得过你,才会对你那么说。”
“太狡猾了。”提奥多尔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停下了,“……他倒是轻松,说几句漂亮话就走了,把这些责任都扔给我。”
“真正阻止巴黎化为灰烬的毕竟是你——对了,瓦尔德海姆议员的情况怎么样了?”约瑟夫·桑德克也不想再提巴黎战役时的事,他怕提奥多尔因此想不开,然而他找的新话题几乎还不如巴黎战役,“……好好好,我不问了。晚上还有些工作,我先走了。”
“嗯。”
年轻的原东德军战术机部队指挥官点了点头,有些自责地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在这个万分危急的时刻,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形式战斗着,停下来的似乎就只有他自己了。多么可笑啊,他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麦克尼尔叫他继续战斗、千万不要止步,到头来他像个平日最瞧不起的懦夫一样当了缩头乌龟。
然而对于仍要在活地狱里奋战许久的他来说,最严重的可能并非贻误战机,而是坐视政治资源流失——自1983年夏季以来,此前从未有过从政经验的凯蒂亚、提奥多尔、格蕾特尔凭着各自的本事在政坛、军队、情报部门勉强建立起的连【势力】都算不上的共同体,就这么瓦解了。弗朗茨·海姆之死和不久之后那些丑闻的公布给了东德流亡内阁以重创,靠着海姆的帮助而获得立足之地的凯蒂亚幸运地因重伤和从未牵扯进类似事件而逃过一劫,但重新洗牌之后的格局里已不再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由于爱国联盟对恭顺派信徒的顺利叛乱负有几乎无法推卸的责任,协助爱国联盟发展壮大的海姆以及一切以前在东德和SED关系较深的流亡军官和文官都成为了重新审查的对象。纵使这些人大多在两年前和海姆一同推翻了SED,这些行为在今人眼中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而已。经过这么一番内讧,发誓要和过去几十年的历史彻底说再见的【东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提奥多尔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并入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