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背后是敌人的阴谋,于是主动向丁龙汉大尉要求巡视周围的防线。巡视的结果只能以一无所获来概括,他得到的是一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和一条饿死在路边的野狗。从那条可怜的小狗身上的皮毛来看,战争爆发前它应当受到了很好的照料。
迈克尔·麦克尼尔把死掉的小狗送进了路旁的垃圾箱里,又找来一些杂物胡乱地塞进垃圾箱,随手点燃了塞满垃圾箱的各类残骸。
“伯顿,你的电子烟生意怎么样了?”
“别提了,现在我们就算是偷,也偷不到什么。”彼得·伯顿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听起来只会让麦克尼尔的眼前愈发频繁地浮现出那张一听到夜店就兴奋得双眼放出异样光芒的脸,“……喂,有件事值得注意,朝鲜人停止了进攻。”
“他们不会停止进攻,只会想办法从防线的缺口钻进去……或者是从地下设施突袭。”
“没错。”伯顿心不在焉地回应着麦克尼尔的推断,“不过,我的意思是说,在我的印象中,这是首尔战役爆发后爆炸声第二少的一天。你真该回到地下室去看看那些韩国人,他们懒散得不成样子。一定是他们得到了通知而我们对此毫不知情。”
麦克尼尔耸了耸肩,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委员长所在的密室受到代理总统金京荣的严密保护,周边的韩军士兵也在按照指挥官们的新命令而拼死奋战,尽管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为了保护【敌军】的军事统帅。保住委员长的性命,韩军就有和对手讨价还价的余地。那个号称对委员长无比忠诚的朴光东拥有的只有这份忠诚和平壤附近的护卫部队,在他的命令下心照不宣地向着南方进攻的前线作战部队随时可能成为一把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的利剑。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是那点仅存的理念,朴光东都不会置委员长的性命于不顾。
委员长会成为韩军和朝军之间交涉的筹码,只不过麦克尼尔从未想象过这一进程会发展得如此之迅速。通过各种渠道直接和间接地向朝鲜一方释放信号的韩国在暗示对方,更为鲁莽的举动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既然委员长的尸体没有在开城被发现,谁也不能断言委员长已死。纵使朝军当中的强硬派可能会声称是韩军炸伤并绑架了委员长,只要这条消息能传递到远在平壤的朴光东处,战争就有以相对体面的方式收场的希望。
街区之间有着不少较为危险的通道,那些道路通常没有受到韩军的严密监视和保护,朝军士兵能够轻松地通过或是在附近的建筑中埋伏。对于韩军而言,他们并非对防线之间潜藏的危险全然不知情,但人手短缺迫使他们集中兵力防守主要地带。
现在,代替韩军监视着这些街道的,是在战争中承受了极大痛苦的首尔市民。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在战火逼近首尔前像逃荒一样地跑进了地下掩体设施中,挤在狭窄的定居点里,过上了一种会让他们觉得连城市中的流浪汉都值得尊敬的生活。有些人足够幸运,他们仅仅需要忍耐这种生活本身;有些人更为不幸,他们在战火中失去了亲人甚至是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那些因为被匆忙地疏散而缺乏对应医治手段从而不治身亡的重症病人一定有很多话想和朴光东或是其他策划战争的罪魁祸首讲。
隔着一百多米远,麦克尼尔便一眼看到了站在路灯附近失落地徘徊着的丁龙汉大尉。
“长官!”
没办法抽烟肯定让丁龙汉大尉寝食难安,长期依赖外部手段麻醉神经的后果就是这样。在麦克尼尔以丁龙汉大尉作为鲜活的例子向伯顿说明整天逛夜店的危害之前,他还得想办法让这名韩军军官尽可能地支持他的作战计划。没有这些中下层军官的配合,再巧妙的战术也是空中楼阁。
“哦,我正打算叫你回来呢。”见到麦克尼尔脚步轻快地向着自己跑来,丁龙汉大尉松了一口气,“今天不该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场上,可我很了解像你这样喜欢冒险的人会怎么想……”
“听说朝鲜人停止了进攻。”
“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的动机。”丁龙汉大尉指着那些飘扬着朝军军旗的建筑,“他们确实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停下来,明明是他们占据了上风。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得到了休整的机会。”
“也许战争确实要结束了。”
这样说来,保护或是挟持着委员长的韩军已经成功地让朴光东了解到了最新情况。坐镇平壤的护卫司令已经通知前线的作战部队停止行动,只要他能够同韩国一方达成共识,战争就会迎来尽头。麦克尼尔眼前的道路变得宽敞而明亮,他的脚下延伸出了一条通向和平的新途径、一条经由战争带来痛苦而又不让多数公民沉溺于仇恨难以自拔的新航线。
但是,丁龙汉大尉并不理解麦克尼尔所说的真相。
“结束?不会结束的。”丁龙汉大尉忧虑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停止进攻是为了寻找更合适的时机。从七十多年以前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彻底摧毁、不留痕迹。”
麦克尼尔决定收回自己的判断,有些深深地植入人心的观点比战争更难以推翻。即便如此,他愿意期待着金京荣承诺的那个更加光明的未来,哪怕他最终还要返回自己的家园去向着篡夺了权力的罪犯和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