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纵然强悍,终是异族胡虏。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清军入关以来,屡屡屠戮汉人,视咱们汉人为蝼蚁草芥。
“革命军虽然不敌清军,但毕竟是汉人所创,即便被天下人视为匪贼,却甚得百姓拥戴。
“再说,听说革命军那里人人平等,所有规矩都是大伙儿商量出来的,那里的知县、知府等官员,也都是百姓推举出来的。
“末将以为,在革命军那里,是可以跟他们理论,他们是通情达理的,可在满清那里,哪里有道理可讲?
“因此,就算为了成都百姓不受屠戮,必须投降时,末将愿意投降革命军!”
马乾闻言不置可否,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沉默了良久,道:“慕尊,当今天下大乱,鹿死谁手,殊难预料。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大明已经日薄西山、回天乏术。
“但是,你我均为明臣,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如果百姓们还心向大明,你我就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百姓们背弃了大明,说明民心已不属大明,为天下百姓计,随波逐流顺遂民意也合天理。
“古语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满清入关以来,兵马到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汉人已视满清为妖邪恶魔。
“奈何满清势大,大明内部纷争不断,不能勠力同心,这说明大明之民心已散。
“毕竟满清夷狄胡虏,入关多造杀戮以来,大明这里各方同仇敌忾,纷纷心向大明。即便如此,仍无法阻挡清军践踏我华夏江山。
“革命军横空出世,是个异数。短时间内,革命军已拥兵十万,地域之广数千里。以此下去,革命军大有席卷天下之势,鹿鼎之所属,其意就在革命军?
“唉!老了,不中用了!
“慕尊啊,这一来我日夜昏沉,神情恍惚,许是大命将至,每每年及家乡人物,真是念兹在兹,看来,我需要致休归田,颐养天年了。
“慕尊啊,我将多年跟随的亲随家丁万人都交付于你,何去何从,你自己定夺。
“还有朝廷这块大印,一并交付于你,从此你就是大明四川总督……”
“不、不可,万万不可!”
詹天颜慌忙起身,连连摇手道:“末将何德何能当此大任?大人总督四川兵马,几度涤荡献贼,迫使献贼舍弃成都北去,可谓劳苦功高、万民敬仰。大人若致休归田,四川各方必群龙无首,必生内乱,万望大人留任,四川之幸、国家之幸!”
马乾示意詹天颜坐下后,道:“慕尊,我虽然年事不高,但这些年昏聩混沌、力不从心,不堪大任。
“成都诸将,以你最为年轻,且跟革命军有过交往,对革命军了解胜于他人。四川总督一职,由你出任最合适。
“虽然总督乃国家一方大员,任命必须由朝廷旨意和内阁文书。但当今朝廷在哪儿?
“在广东肇庆,还是广西梧州?
“再说,张献忠被射杀后,大西军四散溃逃,清军不日就要南下到成都,成都只能不告朝廷而便宜行事了。
“我致休归田,其意已决,致休之事,我会一面上书广东肇庆和广西梧州,一面办理交割事宜。
“自此之后,我乃一介草民,家国之事,不再关心了!”
詹天颜想要推辞,马乾执意不肯,詹天颜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这些天,只有詹天颜最关心成都之安危去往,其余三人各执一词,互不妥协,马乾其实已被其余三人架空。
在这节骨眼上,詹天颜忧心忡忡地询问马乾未来之打算,马乾刚好顺水推舟,将成都这个烫手山芋交到詹天颜手中。
詹天颜接任四川总督,马应试、曹勋、贾连登等将领都极为不忿,奈何三人互有牵制,谁也不敢率先跳出来向詹天颜发难,詹天颜也就如同一只绵羊般,被三只恶狼围在核心,一动也不敢动。
——
革命元年腊月十七,绵州(绵阳)城冷冷清清,不但街道上行人稀少,临街店铺也大多关起了门,走进绵州城,如同走进一座空城一般。
知府衙门内,知府茅守成围着火盆走来走去,两侧七八个戎装将校心情跟茅守成一样难以平静。
“你们说,你们都说说,”走来走去的茅守成嚷嚷道:“是战是降,到底是战还是降。要战,怎么战;要降,怎么降?”
说完以后,看着左侧一个器宇轩昂的四十七八岁红脸长须如同传说中关公模样的将领道:“祝殊胜,你说说,咱们此时是战是降?”
年近五旬的参将祝殊胜道:“大人,末将以为,咱们既要战,又要降。要战,是对清妖来说,他们射杀咱们大王,咱们即便是死,也要跟清妖血战到底,纵然不能为大王报仇雪恨,也要多杀几个清妖祭奠大王在天之灵!
“要降,只能投降革命军……”
“不,不行!”
右侧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黑膛脸络腮胡粗豪汉子道:“不能投降革命军!
“大王舍弃成都,北上抗清时曾嘱咐平东王等:‘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而今大王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