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声这一觉, 昏昏沉沉睡到了下午五点,猛然惊坐起身。
窗外,夕阳已经斜落。
他恍然间有种不知人间何世的空虚感。
肚子开始叽叽咕咕地叫了起来, 谢闻声走到水槽边, 粗暴地给自己冲了个脸, 然后做饭喂崽。
他三下五除二炒好了一锅蛋炒饭,去隔壁丽丽家找小孩, 丽丽说殷殷下楼了。
谢闻声来到阳台边,望向楼下发廊店,见殷殷又在和花臂玩。
俩人一起趴在地上拍卡片,拍得不亦乐乎。
周围有不少葫芦巷的小朋友,都来围观俩人拍卡。
殷殷集齐了全套的《游戏王》卡片, 但她技术不行, 已经输了好几张珍藏的黄金卡了。
花臂抽出一张黄金卡,扔在地上, 撸起袖子, 扇风拍卡。
别看他体格健壮,但手掌的掌风却很柔软,轻飘飘地将两张卡片都拍翻了过来。
殷殷“嗷嗷嗷”地嚎叫了几声,恋恋不舍地将黄金卡递给了花臂:“我的克也…呜。”
花臂露出了憨厚的笑颜,兴致高涨:“再来。”
“翻盘!”殷殷抽出一张卡来:“武藤, 靠你了!”
话音未落,她便如同小鸡仔一样,被谢闻声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干什么呀!”
谢闻声沉着脸色:“回家!”
“我不回去,我我…我要翻盘!”殷殷拼命挣扎着,从谢闻声的手里蹦开:“我要把游戏卡赢回来!”
谢闻声怒火中烧:“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和他玩, 你故意的吧!”
殷殷反驳:“花臂叔叔是好人,为什么我不能和他玩。”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我懂!”
“你要是懂,就不会被人拐卖了!”
在广城险些失去殷殷的经历,让谢闻声杯弓蛇影了,一星半点的风险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锅锅才不懂咧。”殷殷气急败坏地说:“锅锅要是够聪明的话,以前就不会总被人骗钱了!有次连衣服都被人骗了呢,哼!”
“我那是…我…我是做好事!”
谢闻声被殷殷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睨了花臂一眼:“他是劳改犯,你知道什么是劳改犯!就是坐过牢的人!”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寂静无声。
周围的小朋友听到“劳改犯”三个字,吓得赶紧远离了花臂大哥。
“啊啊啊,坏蛋!”殷殷气得打了他一下。
她小胳膊小腿,打得也不疼,谢闻声却为此气恼不已:“你为了一个外人,你打我?”
“锅锅不分青红皂白,我就打!”
“我带了你这么多年,你要为了这个人,跟我决裂吗?”
殷殷气得说不出话来,泪花含在眼眶里,气憋憋地跑回了自家楼栋。
烫着新潮卷发的刘穗花,从店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对谢闻声道:“过分了啊,坐过牢怎么了,谁还不能改过自新了。”
“他要是真的改过自新了,还会留那种吓人的纹身吗。”
“谢闻声,我奉劝你不要以貌取人,纹身怎么了,我还有呢。”说完刘穗花便掀开了吊带背心,露出了腰间的蛇形纹身:“大惊小怪。”
谢闻声也感觉到了自己言行有些过分,心虚气短、无话可说。
花臂看到周围小朋友或疑惑、或畏惧的眼神,心里很难过,默默无言地回到了发廊。
谢闻声讪讪地转身回了家。
殷殷端着小碗,闷声吃饭,气鼓鼓地没有搭理他,一句话也不和他讲。
谢闻声给她夹了菜,她搁在一边,直到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吃掉。
晚饭后,谢闻声冲了个澡,粗粗地梳洗一番,便要去金狮夜总会上班了。
临走时,他叮嘱殷殷待在家里,天黑了不要往外跑。
殷殷独自坐在窗边画画,才不搭理他。
谢闻声背着吉他,溜达着下了楼,正好撞见殷流苏的摩托车停在穗花发廊门口,他赶紧闪身躲在门后,偷摸地望了她一眼。
刘穗花正眉飞色舞地跟殷流苏告状,添油加醋地说着下午花臂和他的矛盾。
谢闻声硬着头皮走出去,假装没看到他,径直往前走。
很快,殷流苏追了上来,和他一起走在凹凸不平的小巷石板道旁。
暖风轻柔地吹拂着,空气里飘着丝丝缕缕的柳絮。
谢闻声见她一直不说话,于是率先开口:“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听了刚刚发生的事,肯定要骂我。”
殷流苏笑了笑:“我为什么要骂你。”
他诧异地望向殷流苏,远处夕阳笼罩着她柔美的脸庞。
“不骂我?”
她淡然笑道:“谢闻声,你可以在外面对任何人坏,但只要你对家人好,那我就没有任何怪你的理由。”
谢闻声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宛如夏天冒泡的可乐水,咕噜咕噜,溢出了他的胸腔——
“姐姐,你也太善解人意了吧!”
“反正我已经代你向花臂道歉了,还请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