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男从马童成为士兵之后,她的横刀几乎从未离身。此番她与沈安安潜伏进入飞虎寨,她只带了一把匕首。
黑影突然袭击沈安安,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她习惯性地伸手抓刀,扑了一个空。就是这一息的耽搁,黑影已经抓住了沈安安。她来不及思考,拳头直击对方的咽喉,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沈安安。
对方侧身避开她的攻击,抓着沈安安转了一个身。她直觉认为对方想用沈安安作肉盾,吓得一身冷汗,急忙收住攻势,发现来人是葛云朝。
葛云朝右手捏住沈安安的下颌,注视她的脸颊,眼神仿佛在问:你脸上的山茶花呢?此刻,他的脸上黏着假胡子,身穿脏兮兮的麻布衣裳,俨然就是山中的土匪。
沈安安看清楚来人,生气地拍打他的手掌:“放手!”
葛云朝不松手。他曾经万分遗憾,沈安安这么漂亮的脸蛋居然破相了,留下了瑕疵。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她用胭脂画成的山茶花美则美矣,到底太过妖艳。有时候他又忍不住想,那朵山茶花倒也与她相得益彰,山间野花向阳而生,野艳中透着顽强。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他泄愤一般,用拇指的指腹划过沈安安的脸颊,仿佛在摩挲山茶花的花瓣。
哑男一字一顿说:“葛世子,请您放手。”
葛云朝转头注视哑男。他潜入山寨之前去营地见过赵沛,赵沛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个女人却像没事人一般,理直气壮地向他要人。她与沈安安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
沈安安心知哑男的武功不是葛云朝的对手,她被葛云朝捏着下颌,语焉不详地威胁他:“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葛云朝依旧没有松手,转头看着沈安安的眼睛说:“我比戏园子里面的戏子还好看?”这是沈安安刚才在院子里说的话,“怎么,你逛过戏园子?”
沈安安放声尖叫。
这个女人!葛云朝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沈安安张嘴一口咬住葛云朝的虎口。几乎在同一时间,哑男一记右勾拳再加一记直拳,逼得葛云朝一连后退三步,不得不松开沈安安。沈安安趁机跑向哑男。哑男张开双臂把她护在身后。
葛云朝看一眼虎口整齐的牙齿印。齿印很深,几乎快要见血了。这女人也太狠心了。
沈安安先发制人:“是你偷袭我在先,你卑鄙无耻。”
葛云朝脱口而出:“沈安安,你很清楚,你的假相公护不了你。”
“那又怎样!”沈安安走到哑男身前,骄傲地抬起下巴,“葛世子若要步步紧逼,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好了。您要不要试一试,我敢不敢?”
葛云朝沉默。他觉得沈安安不敢揭发他,可他同样不敢冒险。他潜伏飞虎寨是为了办正事,不是和她做无谓的争执。
他沉着脸说:“等入夜之后,我护送你们下山。”
沈安安和哑男对视一眼。沈安安点头:“行,那劳烦葛世子了。”她比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势,“未免节外生枝,请葛世子原路返回,晚上再来找我们吧。”
葛云朝看一眼屋外的守卫。他怀疑沈安安在敷衍他,但他没有证据。他坐到后窗旁边的椅子上,学着沈安安的语气说,“未免节外生枝,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
沈安安手指窗户:“晚上的事,晚上再说。”她坚持要求葛云朝离开。
葛云朝按捺心中的恼怒,耐着性子说:“我比你们早到几日,你们不想知道飞虎寨的情况吗?”
沈安安反问:“如果我说,我很想知道飞虎寨到底怎么回事,葛世子是不是又会指责我,我若是真想离开,就不会好奇这里的事情?”
太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上一次她接二连三设计他,他已经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这一回她又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在这里当面戳穿他的“小心思”。
他不装了,直言道:“沈姑娘,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身份特殊,我与你兄长也算相识一场。我信不过你的话,所以在我送你们下山之前,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沈安安也不装了,正色说:“我与葛世子非亲非故,我的事不劳您费心。退一万步,即便你是我一母同胞的阿哥,你也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
“长兄如父!”
沈安安嗤笑。葛云朝真把自己当她爹了?有毛病!她故意阴阳怪气地嘲讽他:“葛世子,容我提醒你,在我遇到您之前,我一直好端端地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
葛云朝很想脱口而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在沈昭的份上,他耐着性子说:“你们来这里,想做什么,我帮你们做。”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沈安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一个圈。葛云朝武功不错,她也确实对飞虎寨有些犯怵,有他帮忙当然很好。
她点头:“无功不受禄。不过,我们可以合作。”
葛云朝诘问:“你觉得,我需要你帮忙?”
“不需要吗?”沈安安笑了笑,转身对着门外尖叫,“啊——”
葛云朝飞身跃起捂住她的嘴巴,压着声音怒斥:“你干什么!”
“你们怎么了?”大石头在门外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