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就坐直了,这会儿他的脑子转的到挺快,接过话茬说:“他不信任你,想用毒药制衡你?”
“对。”
“那方才为何不跟水神大人说实话?”
白隐搓了搓手,抿抿嘴唇,难过道:“哥哥太累了,我不能再给他添堵。这些年祝融得势,他在朝中举步维艰,还要时不时顾及我,他跟我走的太近,而我不受陛下待见,这或多或少都会拖累到哥哥。这也是我想要离开天庭的原因之一。”
江南顿悟:“你若走了,便能减少水神与你接触的机会。”
白隐打趣地冲他道:“你这会儿倒是聪明了。”
天庭准备期间,魔族作为迎亲的一方,礼仪布置什么的要简单一些,但为显诚意,加之是自己儿子的婚礼,魔帝将此事看的很重,认为让奕青的挚友霍长风操办婚礼,能合奕青的心意。魔帝心是好的,但千不该万不该高估霍长风的办事效率—这不,此时他正窝在奕青书房的卧榻上睡眼惺忪,而一旁奋笔疾书忙前忙后的毫无疑问是准新郎奕青。
奕青边忙边抱怨:“给自己操持婚礼的,三界之内恐怕就我一个吧?也不知父皇什么眼光,居然让你帮我办事……”
“啊呼—”霍长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咂咂嘴,正准备狡辩,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声:“殿下,大公主派人找你,想请你入宫与她一叙。”
“公主找你?”霍长风打起了三分精神,随意地问道。
“哎呀,”奕青佯装抱歉,抓住机会顺势将一大堆文书往霍长风身上一丢,正儿八经道,“这下我有事得走了,活儿你接着干吧,我回来验收。”
“哎哎哎……”不等霍长风讲价钱,奕青推开门就跑了。
蜀禾被带回魔族之后一直与帝后居住在深宫之中,贺诚被天庭处决的消息很久之后才传到魔族后宫。彼时她正喂鱼,听到消息,望着池中活蹦乱跳的各色锦鲤愣了一秒,抓鱼食的手僵硬在空中,不过很快“哦”了一声,手中鱼食落下,没有过多的情绪,始终面无表情。
“禾儿独自哭了很久。”帝后这样对奕青说。
这段时间奕青很少见自己的妹妹,今日一见骤然发现她更瘦了,秀发与肌肤保养得极好,只是神色憔悴,昔日包含倔强与柔情的双眸如今静如死水,仍保留着一丝固执,但更多的是疲惫与幽怨。
“近日心情怎么样?”奕青微笑凑近她,温柔地询问。
“还不错。”蜀禾应付一句,快速转移话题,“哥哥要娶那个白隐?”
“是。”
“为什么?天庭的好姑娘那么多,就算是为了利益而和亲,也轮不到白隐吧?”蜀禾始终摆着一副苦瓜脸,语气咄咄逼人。奕青不与她一般见识,心平气和地解释说:“理由很简单,我看中了她,对她有情。”
“真的吗?就因为抓贺…贺诚时打了交道?”即使过了好几个月,说出那两个字时,她还是觉得心中一痛。
“真的,就如你所说。”奕青承认道。
“好吧,我知道了,你走吧。”
问完想问的便迫不及待赶人走,看来还是有恨,奕青心想。可这种事非得她自己想通了才算好,旁人做不了主,也干涉不了,最多劝一劝:“禾儿,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要学着放过自己,不能一直被自己折磨。”
奕青温和的语气配上这番话,正说到了蜀禾心里,她越想越难过,贺诚与她,荒唐可笑的恋爱、老谋深算的利用,她恨自己天真叛逆,更恨自己不能放下他……泪水无声地从眼眶里涌出,蜀禾决然起身以袖掩面,凄凄然离开了奕青的视线。
蜀禾刚走,窗户外便露出两朵小丫髻,接着小宁容推门进来,稚嫩地行礼后便被奕青拉进怀里点着鼻子问:“你个小不点,学会偷听人说话了?”
宁容不觉不妥,反而十分坦然地反问:“父亲要娶新娘子吗?”
“是啊。”
“那新娘子会待父亲好吗?”
“嗯……”奕青好像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应该会吧。”
“新娘子漂亮吗?”
奕青眼前浮现出白隐的样貌,不自觉扬起了嘴角:“挺漂亮的。”
“那父亲会忘记母亲吗?”
奕青淡淡的笑意中增添了些不一样的意味。良久,他叹了口气,看着宁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当然不会。”
……
……
我坐在典经楼的书案前,听对面的江南讲完了今天的故事。
最后还是我提问的环节:“白隐便这样顺顺利利地嫁了吗?”
江南很有耐心,总是挨个仔仔细细地回答我的问题:“当然就这样嫁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冲我摆摆手。可越淡然的人越是想掩盖心中的痛苦,以为这样便能减轻重担,只是有些东西永远无法逃避,越逃避越清晰,最终将人折磨发疯。
夕阳将天空染成浅红色的时候,江南开始收拾今天的书卷准备离开。他单手拎起包袱,口中念念有词:“若我能未卜先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嫁到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