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很快就与李安言汇合,一道往沈府去。
沈子宁一早指挥着沈府下人们扫除宅院,忙到额头上浮现香汗水珠。
沈夫子难得不在书房,正抱着外孙方彦麟在庭院里逗乐。
三四个月大的孩童,瞪着葡萄般圆溜溜明亮眼睛,吃着小手,时不时发出咿呀笑声。
见到随着顾兮兮、李君泽一起来拜访的李安言,沈夫子抱着外孙行礼,在他拜下去前,李安言先他一步,将他扶起。
“先生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李安言恭敬道,她行事比之先前要成熟稳重了不少。
沈清合辞官告老前,官至内阁大学士。
按常理,李安言该尊称他为沈大学士。
不过,沈清合是教导过李安言的,故而是该尊称先生。
一般而言,除去太子,太过精明的皇子是被帝王所忌惮的,并不会特地安排师傅去教习。
何况李安言不过是个公主呢?
只不过李安言是特殊的,她是先皇后难产诞下的最后一个子嗣。
明皇对她宠爱有加,从小到大,她的一应待遇,都向太子看齐。
几人回堂屋,沈子宁叫人看茶。
许是屋里暖和,小家伙方彦麟没多久就睡过去。
沈子宁讲过一声,抱着小家伙,送他回房,并吩咐奶娘来照顾。
这档子功夫,李安言已经同沈夫子聊上。
“夫子对北元蛮族要和亲一事,如何看?”李安言丝毫没顾及顾兮兮同李君泽还在,直言不讳朝沈夫子问道。
又或许她从未将顾兮兮当做是外人。
沈夫子面色凝重,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他离开朝堂已有两年之久,不过到底是曾官居大学士的,哪能不明白,和亲一事表面看似是为的两族邦交,实则是大明国朝堂暗里较劲。
太子早薨,储君之位始终空缺。
明皇膝下儿子诸多,光是成事者,都有五六人。
其中尤以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和十皇子尤为出众。
四位皇子里,四皇子与八皇子又是嫡出。
虽同为嫡出,却也存在天堑之别。
八皇子与太子、李安言乃一母同胞,而四皇子则是继后所出。
如今朝堂上,呼声最高的无疑是四皇子。
然而四皇子出身,尚且还有致命一点。
他的生母,当朝继后,是前朝郡主。
元族名为阿木那婉婉,汉名为元清婉。
乃是明皇当年行军到冀州城时凑巧救下的女子。
元清婉马上功夫了得,深得明皇欣赏,再加上她有意顺从明皇,便被收入后宫,其后一年,诞下四皇子。
就在三年前元族到访,欲与大明国建交。
彼时的元清婉已是继后。
元族使者一眼认出,她便是北元王族失踪已久的婉婉郡主。
若非那次相认,怕四皇子早已稳坐储君之位。
沈夫子怅然叹气,“皇上的意思,难道公主真的不明白?”
大明国休养多年,百姓安居乐业,明皇势必不想再大动干戈。
所以与北元族邦交建好,是大势所趋。
必有一位公主,要嫁去和亲。
李安言撇嘴,“为什么要是我?”
沈夫子蹙着眉头看着李安言,他真怀疑,自己以前教的,都被这位皇家宠坏的小公主给吃了。
他没回答李安言,而是看向李君泽。
“君泽,你可知为何?”
被点到名,李君泽放下茶盏,沉声道:“学生不敢妄议朝堂。”
沈夫子捋着胡须,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金陵岂是池中物?”
“你早晚亦是要入朝堂的,想必这件事,你心中已有自己断论,不妨讲出来听听。”
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顾兮兮在一旁安静看着,沈夫子这是在夸赞她家君泽吗?
李安言纳闷,她问沈夫子的,都是朝堂要事。
他不想谈,完全可以找别的更好借口来避嫌,怎得要让李君泽这个还在清风书院的学生来说道?
就算李君泽是书院小考第一,才学远博,可他到底只是一介书生,又能有何高明见解?
李安言觉得,李君泽并不能道出个什么有用的来。
李君泽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面容,他轻声道:
“那学生斗胆议论一二。”
“让哪位公主远嫁北元和亲的决定权,不在朝堂,而在圣上手里。”
“当今圣上乃是公主的君父,所谓君父,先为君,后为父。”
“君者,必将安天下社稷,稳朝廷之纷争。”
“负者,爱其子女,以身作则为榜样。”
“为天下社稷之安宁,和亲是必须的,而且此番为大明国与北元族第一次和亲,乃重中之重,和亲者,非公主不可,旁的皇族贵女,亦是不足以彰显大明诚意。”
“当今圣上共有六女,其中有四位已婚配。那未婚配的五公主和泾阳公主,分别乃是先皇后、继后所出,论身份,都是尊贵无比。但为稳朝廷纷争,又是先皇后所出,被圣上唯一赐下封号的泾阳公主,才是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