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婆母还拿自己玩笑,云荞越发就不好意思,脸颊都有些发烫。
可一想到婆母今日还能这样和她说笑,云荞心里便觉得十分安慰。
那样的仇恨,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一定不会像婆母这般洒脱的。
杜雪心昨儿熬了半宿,到今日天快亮才算睡了一会儿,然而也许是年岁渐长,她竟一会儿就醒了。
起了之后便听说儿子过来给她请安了。
母子俩一起用了早膳,虽还是像从前那样没什么话,可杜雪心心里知道,儿子大约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了。
再怎样的深仇大恨,隔的时间长了,总是敌不过如今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杜雪心心里没有怨恨儿子的想法,也许这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注定了要在这时候才让她知道真相,并不是为了让她报仇,只是为了解开这些年来,她心中的疑惑。
想通了这一点,再看看这么雪白可爱的大孙子和乖巧懂事又明理孝顺的儿媳,杜雪心心底的遗憾越发就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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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荞在眠月堂坐了一会儿,见婆母逗朗哥的兴致又高了,便起身告辞,往外书房去找谢景元去了。
外书房中,谋士张睿一早就被喊了进来,正拿着一面放大镜,一寸一寸的验看着昨夜谢景元在夜市上购得的《千里江山图》赝品。
“《千里江山图》的真迹,在下也没有见过,不过听当年见过的云峰老先生说,当初太子殿下是请了宫里书画院的几个当代名家一起鉴定的,其中有一个国手,曾是宋家的世交,说是亲眼所见那《千里江山图》的画轴是用檀木所做,因为逃难时候被人追杀,在轴柄上留下了一个刀痕,众人就是凭那个刀痕,才确认那幅画是真迹的。”
张睿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只蹙眉道:“这画工,就算不仿《千里江山图》,这位画匠也定然是一代国手了。”
谢景元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昨夜杜雪心拿出那幅画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有看见,那一侧画轴上的确有一处凹痕,大概便是张睿口中所说的刀痕了。
“你去帮我查一下,昨晚在夜市上卖画的到底是什么人?这画画的又是什么人?”谢景元只开口说道。
两幅画几乎一模一样,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知道东宫那幅画的来处。
“这画用了做旧的工艺,看上去已是百年前的作品,如今才拿出来卖,也不知道作画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画的这画……”
后面的话张睿没说,但他知道谢景元一定能猜到,他最终想找的那个作画的人,也许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先把卖画的找到了再说。”谢景元只沉声道。
张睿应诺,面上不觉就有几分疑惑,自从前年秋弥重伤捡回了一条命来,这位郡王殿下就越发佛系了起来。要不是前一阵子平定土司的时候他又穿上了战袍,他都要以为谢景元真的是想做一个逍遥度日的闲散王爷了。
只是……离上战场下来也不过才几个月,他一不写奏折去京城邀功请赏、二不像从前一样加紧练兵,反倒又拉着他研究起了字画,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但是……主子怎么吩咐,他也只能这么做。他又不像云峰老先生那样是有脾气的人,眼看着谢景元坦然偏安一隅,只气的拂袖而去,游山玩水去了。
张睿从书房出来,迎面正好遇上了从抄手游廊上过来的郡王妃。
作为外男,对于王爷的这位王妃,他自然是不敢多看一眼的。
但仅凭那眼尾一扫而过的眸光,张睿也清楚的知道,这位郡王妃是这世上难得的绝色佳人。
他们从前只当是王爷不喜女色,自从看见了这位郡王妃,才明白任何的女色,在郡王妃面前,那都只能是庸脂俗粉。
也难怪当年谢景元情愿背负上不能人道的流言,也不肯接受皇帝的赐婚。
对于谢景元的幕僚,云荞都十分礼遇,只朝着张睿福了福身子,那人便朝着她拱手还礼。
站在书房门口的福安早就看见了她,只往房里回道:“王爷,王妃来了。”
谢景元还在研究书案上的画,闻言便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透过隔扇,彼此交织在了一起。
昨儿是元宵佳节,抄手游廊上还挂着各式的宫灯,云荞缓步来到谢景元的书房门口,看见窗台上摆着的一株红梅已结出了花苞来。
书案上放着昨日买来的画……
他果然还是在研究这幅画……
见云荞蹙了蹙眉心,谢景元拉着她坐了下来,只开口道:“我还是想弄清楚这两幅画之间的关系,我想母亲……大约也是这个意思。”
仇不一定马上就报,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幅被朝廷书画院众多国手都鉴定过的《千里江山图》“真迹”,又是怎么来的,这一切的一切……他必须都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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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从元宵节之后便恢复了早朝。
开年第一次上朝,皇帝就收到了宣府总兵程然的奏章,说有一支瓦剌的骑兵队伍,经常在雁门关一带出没,骚扰当地的百姓。
皇帝听后很是震惊,瓦剌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