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笑话,都是人生出来的,凭什么要有高低贵贱之分?
掐指一算,她在这里也活了五六十年了,当上了太后之后,她甚至还下了嫡庶同尊的诏书,这这些人的脑子里,依然还是这些东西。
“嫡庶同尊,就算他们说明玉是庶出,也没轻贱她什么。”薛太后只拧了拧眉道,这是她自己颁的旨,下的令。
“如果嫡庶真的没有区别,那母后为什么要颁嫡庶同尊的政令呢?反正都是一样的……母亲又何必在意当初人家说您是永宁侯府庶出……”
沐宜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薛太后只忽然就开口道:“那你想怎样?和驸马和离?把这事情宣扬出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驸马原配的夫人,嫁给了你当年心心念念要嫁的人?”
“……”沐宜长公主顿时语塞,涨红的脸都显得有几分狰狞了,她之所以这般震怒,其中自然也有这个原因,那萧昊焱一定是故意的,娶谁不行,偏要娶宋澜的前妻!
沐宜长公主咬着牙,梗着脖颈道:“母后的意思……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母亲自己不想当庶女,凭什么让明玉当庶女!”如今,她也只能在嫡庶这一点上作文章了。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哀家废了你长公主的身份,看你和那些庶民是不是也是一样的!”薛太后忽然就震怒道,凌厉又冰冷的语气,让跪在沐宜长公主身旁的宋明玉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见过外祖母发这么大的火气。
“母……母后……是儿臣错了……儿臣……口不择言……”沐宜长公主的后背忽然就生出一层冷汗,薛太后向来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沐宜长公主记得,小时候经常有陪她玩得好好的小太监小宫女,忽然间就消失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她以为母亲年纪大了,变得和善了,可她到底还是原来的薛太后,是踏着众人的鲜血,将今上推上帝位的薛太后。
“退下吧,少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想想哪家的姑娘容貌好、性格好,给显哥物色一个,等你也当上了祖母,就不会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薛太后只开口道。
沐宜长公主低着头,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有些颓然的开口道:“是……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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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氏和李玥夫妇留在了平阳侯府守夜,云荞安抚了林幼薇休息之后,便先回了镇国公府。
路上她就把老太太一会儿可能要问的话都写好了在册子上,也省的她们一边问,她一边写,又写不快。
老太太果然还没睡,只等着她回来。
平阳侯老夫人装裹之后,云荞去灵堂上过香,因此先回了一趟碧落轩,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穿了一身家常的蜜合色半臂,只往同福堂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老太太见云荞回来了,只急着迎上去。
云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了,从布兜里拿了册子出来,徐氏便一边看,一边念给老人家听,只把个老太太听的气得捶胸顿足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之前见到亲家母,她还说林姑娘的继母难得发了一次善心,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虽说路远,家世却好,是累世的书宦之家,在江南一代很有名望……”
像他们这些靠着祖上的军功封侯拜相的人家,最想联姻的人家,便是这样的世家了。
当初老太太能嫁进镇国公府,便是因为崔家的文风和诗书门第。
云荞只能略略的摇了摇头,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如林幼薇那小丫鬟说的,她也不能肯定,但以她继母素来对她的态度,想来这事情也是真的。
徐氏见老太太一脸的伤心,只劝慰道:“母亲别太难过,国公爷在江南一带素来有些人脉,等他回来,我请他派人打探一下这个浙江按察使方家,官位那么高,也许国公爷还认识也未可知。”
老太太便点了点头道:“你去跟他说,便是帮不了那丫头,好歹知道真假,天底下竟有这样蛇蝎心肠的继母,我算是见识了。”
云荞听了这话,不觉已落下了泪来,方才只顾着安慰林幼薇,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幼薇如今所受的苦,不就是她前世所遭遇的吗?
可惜她比林幼薇还不如,连一个肯为她出头的亲人也没。
看见云荞哭了起来,徐氏以为她是心疼小姐妹,只忙劝慰道:“云丫头别难过,如今平阳侯老夫人去了,林家还要守一年的孝呢,倘若真打探出来那个方少爷快病死了,好歹我们也能想个办法帮她。”
云荞便点了点头,只控制了情绪,将脸上的泪痕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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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中秋,很快便到了秋弥的日子。
徐氏忙着给他们父女俩准备换洗的衣裳和行李。
之前请百绣阁定做的几套骑马装也送来了,这是云荞长大后头一次参加皇家狩猎,虽然李玥拍着胸脯说云荞的马骑的很好,可徐氏还是担心。
上回乞巧节不过就是去游湖了一趟,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后来萧昊焱也同她解释了,说那个药原本是针对靖郡王的,只是没想到云荞替他受过了。
但徐氏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