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掌灯十分,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
父子俩披着同色的佛头青云纹团花大氅,面色略带沉重的从外院一路进来。
得了徐氏的消息,萧昊焱便知道老太太已经知道了真相。
说心中没有忐忑,这是假的,只是……他终究愧对自己的母亲,也愧对这些年来,老太太对萧靖远的疼爱。
“一会儿见了祖母,不管她要怎样,你都不要说话,知道吗?”萧昊焱条件反射的摸了摸额头,一个多月前打出来的包,早已经消下去了,连一点儿的痕迹都瞧不见了。
“父亲,要不……让孩儿去跟祖母说?”萧靖远心中有些忐忑,父亲是堂堂的镇国公,近不惑之年,却还要被老娘打,这实在说不过去。
“你说什么?说你强要跟着我回来,此事和我无关?”萧昊焱忍不住玩笑了几句,父子俩之间沉重的气愤却轻松了几分,见儿子面上也少了一丝郁色,萧昊焱这才开口道:“你祖母不会怎样的,她从来就是嘴硬心软,凡事郁闷个几天,过一阵子就好了。”
萧靖远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只见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他忽然就想起那一年,云荞兴冲冲的一路从同禧堂跑出来,被雪滑了一跤,把手腕给摔扭了。
那时候她笑的银铃一样的,只要撒起娇来,全家没有一个人能受的住。
萧靖远的眼眶略有些发酸,却听走在一旁的萧昊焱问道:“今日陛下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那人稍稍回了回神,只开口道:“陛下请了礼部的周大人,为我拟订郡王封号。”
“可定下了封地在哪里?”萧昊焱只继续问道。与皇帝同辈的皇叔们,都已经分封到了各地,这一阵子因为千秋节的缘故,皇叔们也都奉旨入京了。
“尚未确定。”萧靖远想了想,深邃的眸色看向虚空,只缓缓道:“舅父的意思是,这些年怀远候府一直都在凉州附近扎根,希望我能去那边。”
只是……凉州离京城千里之遥,这一别只怕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看陛下的意思吧,凉州太过荒僻了,百姓生活艰难,比不上鱼米之乡,将来若是要成就大事,银子也是一个不小的缺口。”萧昊焱只开口道。
父子俩说到这里,面上又忍不住沉重了几分。
太子妃想要光明正大拿回这一切,可当年太子中毒的真相,至今还是未解之谜,东宫早已经化为灰烬,想要拨乱反正,似乎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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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府后院,萧玉婵刚刚又经历了一场非人的性事。
薛景瑞就是一个变态,将她的四肢捆在了床上,让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发了狠的折磨着她,却在最后替她松开了绳索,从未那般温柔将她揽在了怀中,不紧不慢道:“明日,我就可以替你报仇了,怎么样?听了这消息,你是不是要更卖力的服侍我了?”
萧玉婵吓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可她害怕再一次的折磨,只好压抑着恐惧道:“你……你要怎么对付我父亲?”
“自然是……”薛景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满脸惊吓的人儿,忽然就没了兴致,同样是侯门公府的贵女,却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当年的刘含娇一样,让他有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只是可惜啊……就那么死了。
薛景瑞一想到当年刘含娇那血溅当场的样子,眸中暴虐的神色再次闪过,只忽然就掐住了萧玉婵的脖子道:“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威胁到我,没有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玉婵忘记了尖叫,只用力的瞪着双腿想要脱离薛景瑞的辖制,却被那人牢牢按住,身体再次毫无预警的被那人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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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同福堂已在眼前。
掌灯的丫鬟才把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挂在了庑廊下,就瞧见他们父子俩正并肩往从同福堂外进来。
老太太今儿午后从同禧堂回来就没什么话,只是命人去厨房交待了,做了一桌的菜,都是平素国公爷和世子爷爱吃了。
国公爷和世子爷虽然是俩父子,喜欢吃的东西却不一样,国公爷爱吃鱼虾,对鸡鸭牛羊肉却很一般;但世子爷不爱鱼虾,平常更喜欢吃些野味,什么野鸭子肉、野鹿肉,不拘是腌过的,还是炙烤的,他都喜欢。
老太太从不挑食,每每请了他们父子俩来用膳,总是他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偶尔让厨房备两道素菜,也都放在自己跟前,祖孙三人,总是这样其乐融融。
“老太太,国公爷和世子爷到了。”
丫鬟挽了帘子回话,只又替他们父子俩撩起帘子来,两人便矮身入内。
房里烧着暖暖的银霜碳,两人才进去,便呵出了一口白气来,就瞧见老太太正在主位上端坐着。
老人家面上十分慈祥,竟一点儿也看不出和寻常的不同,见两人进来,便开口道:“外头天冷,脱了斗篷就入席吧,我这里正煨着热热的野鸭子汤,你俩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丫鬟规规矩矩的上前接下了两人的斗篷,送去熏笼上烘着。
老太太便站了起来,也不管他们动不动,只自己就走到了次间的圆桌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