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胡同的别院中,今日却也迎了一回贵客。
自从徐夫人上一回请徐氏求萧昊然让杜家的人给徐阁老看病,至今已过去约莫一个月。
徐阁老却是万事不求人的性子,况且知道是怀远侯府的人,身份敏感,他越发就不想麻烦自己的女婿。因此只堪堪忍了大半个月,直到某日早起,腿疼得连地都沾不得了,这才不得已听从了老伴的安排,请萧昊焱安排的大夫。
岳父大人请。萧昊焱从马车上扶着徐阁老下来。
徐阁老才下了马车,便四下里扫了一眼,只回头对萧昊焱道:这里倒是安排的滴水不漏。
这一处别院,门口五丈之内都没有来人,十丈外的巷子里却摆着一个馄饨摊。
另一条巷子则是两处院落的后门,平常除了倒夜香和打更的,基本没有路人经过,但巷口却停了一辆马车;唯有门前这条巷子最为宽阔,马车堪堪可以行到门口,却是一个死胡同,若是徐阁老没猜错的话,这胡同的另一头,必然也守着萧昊焱的人。
岳父过奖了。萧昊焱心中略开怀,面上却仍旧带着几分谦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笑话徐阁老的嘉奖,就听那人继续道:当初晚吟也是被你藏在了这里?
这个萧昊焱面上的谦逊瞬间就变成了愧色,只硬着头皮道:这里比较安全。
哼。徐阁老冷哼了一声,甩开袍子就往别院里头去了,萧昊焱只忙就跟了上去。
不是说老丈人腿疼嘛,这走路怎么还挺利索的。
徐阁老进了别院,这才渐渐放慢了脚步,老寒腿稍微走快点就不行了,勉强甩开萧昊焱几步,腿又开始打哆嗦起来了。
岳父大人这边请。萧昊焱引了徐阁老进正厅,这才道:岳父大人稍后片刻,我去把大夫请来。
徐阁老还是没给萧昊焱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在厅中的客位坐了下来。
萧昊焱去后院请杜雪心出来,侯成便亲自沏了茶,送到徐阁老的面前。
阁老请喝茶。侯成只毕恭毕敬道。
侯副将不必多礼。徐阁老双手接过了茶盏放在茶几上,这才道:国公爷让你做端茶倒水的事情?
在徐阁老看来,侯成这般人都是曾为国效力的良将,竟然屈才到给萧昊焱端茶递水。
昔年令尊曾在岭南平乱,我们还算得上是同僚,当年你大约还没出生。徐阁老只开口道。
侯成闻言,只惊恐不安道:父亲那时候只是一届小卒,怎敢和阁老相提并论。
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你父亲骁勇善战,本就让人钦佩。
徐阁老正说着,就见萧昊焱领着一个穿青灰色女修士服、头戴白纱幕篱的女子,从屋外的抄手游廊上走来。
两人走到了门口,萧昊焱只停下了脚步,先引了那女子进门,这才从身后跟着进来,见了徐阁老才开口道:杜大夫,这便是在下的岳父,烦请杜大夫代为诊治。
女子进门之后便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但以徐阁老的精明老练,似是也瞧出了女子藏在幕篱之后,也正深深的打量着自己。
阁老请坐。再见京中故人,心中早已经无悲无喜,杜雪心终究是缓缓的开了口:先探一探脉搏,再看如何行诊疗的方案。
徐阁老一时被这暗哑粗糙的嗓音惊呆,竟微微有些失神,过了片刻,才坐了下来,将手腕平放在茶几上。
厅中一时寂寂无声,过了片刻,杜雪心才松开了把脉的手指,只开口道:气血于下身阻滞,阁老的双腿昔日可是受过什么伤?
当年在岭南平乱的时候,为了躲避乱军,曾在一个水塘中度了一夜。岭南虽然天气比京中暖热,但当时正值隆冬,这样泡上了一夜,便从此有了病根。
杜雪心闻言,只略点了点头,转身对萧昊焱道:还请国公爷准备一间厢房,我要为阁老施针散瘀。
厢房静谧,下人又点上了凝神静气的苏合香,杜雪心的银针一根根落下,徐阁老早已老迈的双眸越发显得沉重了几分。
这一套杜家的针法,向来是传嫡出不传庶,不知道尊驾是怀远候府哪一房的小姐?徐阁老忽然间开口,却叫杜雪心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她没有想到,徐阁老竟然认得这一套针法!
幕篱下杜雪心的神情略有些怔忪,然而徐阁老脸上却早已经露出了几分惊骇之色,脱口道:你是
话语到了唇边,堪堪就忍住了,他不是认不出来,只是不敢去想。
就算当年他对东宫的那场大火抱有诸多的疑惑,但那件案子是他亲自结的,也是他亲自抹去了此人的身份,将她归之为一个死人。
因为他知道,唯有让众人都以为她死了,那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阁老别来无恙。见徐阁老眼神中的探究渐渐的散去,杜雪心这才开口道。
你不应该回京城来。徐阁老神情凝重,面上似有叹息之色。
国公爷待我有恩,既是国公府的五爷抱恙,我自然要回来的。杜雪心只开口道。
岳父你认得她?惊觉两人是旧相识,一旁的萧昊焱忍不住惊讶道。
当年东宫大火,是徐阁老借了一个宫女的尸体,以假乱真,助我逃出京城的。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