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的最后一天,阳光如金色的浪潮一般,洒在青瓦白墙的高大建筑上。
祠堂里三门洞开,老太太站在最前头,目光悠远的看着不远处正缓行而来的三人。
孙妈妈一把就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掌,激动道:老太太您看见了吗?五爷他出门了!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被握住的手微微颤抖了几分,过了良久,这才深深的点了点头,眼眶中早已经蓄满了一层雾气。
但她并没有哭,取而代之的是满足的笑意,满脸欢喜、激动、赞许的看向了萧昊然。
母亲。
轮椅很快就到来了众人的面前,萧昊然坐在上面向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伸手扶住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说出一句最稀松平常的话:来了就好。
给萧家的祖宗祭祖,萧家的男儿一个都不能少。
二太太行事周到,前两天就命人把祠堂的门槛下了,以方便轮椅进出自如。
众人便簇拥着老太太,一众人往祠堂里去。
云荞这是第二次来这祠堂了,上回徐氏进门,也有祭祖这一环节,但那时候的礼节并没有过年这般繁琐,今日一见,样样都是新奇,处处透着新鲜。
萧靖远见她睁着眼睛左看右看的,只走到她身边道:这还算人少的,萧家在兖州老家,还有一个更大的祠堂,我也只去过一回。
萧家是兖州望族,前朝亡国之君刘琰暴虐成性,边疆战火连天、百姓民不聊生,内忧外患之下,各地义军突起。
当时身为兖州望族得萧家,便是百姓心目中最拥戴的一支义军。
后来太祖攻陷京城,招安收编各地义军,定下了天下共治的条约,萧家祖先,才带着义军投奔而来。
如今的天下是谢家的,却也是当年立下汗马功劳的五公八侯之家的。
云荞点点头,不期望能看见更大的祠堂,这辈子能过上这样安逸舒心的日子,已经让她十分满足了。
青烟袅绕、烛火高照、香案上儿臂粗的红烛一根根的点燃。
下人们各自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一道道祭祀所用的珍馐美馔从祠堂外井然有序的送进来,再由二爷和四爷摆上供桌。
萧昊焱和萧昊然则站在供桌两侧,将一应摆好的也不知道多少个白瓷高脚小酒盅斟满。
二太太见云荞和萧靖远还在一侧站着,忙招了手喊他们过去道:云姐儿如今也是我们国公府的姑娘了,可不能光顾着看了,去找你大堂姐去,一会儿跟着她进祠堂磕头。
等供桌上祭祀所用的酒菜餐食都已经放置齐全,老太太这才亲自点了三根香,插入供桌前的香炉中。
一缕青烟拂过,老太太看着眼前的楠木烫金牌位,就像是看着自己已故的相公和儿子,千言万语,一时只说不出来,唯有眸中的雾色又起了,让她忍不住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只开口道:老头子,你和大郎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们国公府平平安安。
经历了太多的富贵和磨难,平安始终是老太太心中唯一的愿望。
众人皆敛眸不语,唯有林氏在一旁抱着萧靖逸低低饮泣。
片刻之后,老太太一收方才严肃的表情,又回到了往日的慈爱,只开口道:行了,你们小辈们磕头吧,把这一年的事情也同先人们说一说,他们看见了听见了,自然会保佑你们的。
众人按齿序磕头跪拜,云荞就跟着二房的萧玉如和萧玉凤两个嫡女一起磕了头。
一家人足忙到午时三刻,才将祭祖的一应事情全都处理停当。
午膳众人便回了各自的住处去稍稍吃了一口,老太太忙了一早上,又兼今日见五爷愿意出门,大喜之下便有些劳神了,中觉歇到了未食末刻,孙妈妈才起来唤她道:老太太,今年的年夜饭还摆在如意阁里头。
老太太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道:你派人去醉月轩说一声,让程姑娘也去如意阁吃年夜饭。
年底虽然忙碌,但到了最后这一两日,府上的丫鬟婆子却不多,老太太心善,也想着她们能一家团圆,除了那些个就住在府上的家养的下人,其他人都会放她们几日年假。
服侍程静怡的两个小丫鬟都告了假,厨房里的厨娘又少了两人,老太太生怕她们怠慢了,只喊了程静怡一起用年夜饭。
老太太放心,三太太一早就吩咐了。
孙妈妈把老太太从床上扶起来,只又笑着道:三太太实在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我原想着,当初老太太把程姑娘接来是为了说给国公爷的,三太太见了她只怕尴尬,害怕她心里头难过,没想到她一点儿也不计较。
这才叫有涵养呢!
老太太说了一句,莫名就想起了林氏来曾几何时,她也是她心目中最优秀最有涵养的儿媳妇,可如今
见老太太莫名叹了一口气,孙妈妈只疑惑道:老太太怎么又叹起气来了?看五爷今儿的精气神,倒像是缓过来了,老太太您也可以放宽心了。
老太太却冷笑了一声,知子莫若母,这样的打击,哪里就那么容易缓过来呢?
萧昊然的性子她最清楚,以前他就爱装,现在么接着装罢了。
他从小就被自己宠坏了,不管做什么事情,头上都有两个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