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微微一愣,刚要落下台阶的右腿在空中顿了顿,索性转过身来,却瞧见在背后喊他的人是徐阁老。
徐阁老素有铁嘴直断之称,就连李首辅见了他也连连摇头,说他是个滴水不漏的铜铫子,除了他那张嘴,哪儿都撬不开。
宋澜心下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徐阁老会忽然叫住他,只朝他拱了拱手道:阁老有何指教?
徐阁老身后,徐俊杰替自己父亲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他今日早朝看见宋澜,也是气得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只是这时候已过了气头上,倒也不会那么冲动了,怎么自己的父亲,方才明明是连正眼都没有瞧宋澜一眼的,如今却发起了难来?
指教不敢当,只是方才见宋大人走的急,怕这台阶太陡,绊了大人的脚。
徐阁老开口,神色肃然清正,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宋澜便忍不住又往自己脚下的那一串台阶看了眼,这太和殿跟前的台阶,他走了已有五六年了,还从来没有被绊倒过呢。
那就多谢徐阁老提醒了。宋澜虽然觉得很莫名,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算是个驸马,在正二品的阁老跟前,那也只能是恭恭敬敬的。
徐俊杰见宋澜表情似是无动于衷,怕自家父亲生气,只急忙上前道:父亲,我们走吧。
此时殿中官员陆续散去,三五成群的走下台阶。徐阁老面不改色,抬头挺胸从宋澜跟前经过。
宋澜一脸茫然,挑眉间转过身来,心不在焉的跨出一步,谁知竟一脚踩空,从台阶上倾身滚了下去。
众人大惊,徐阁老老迈的身子灵活的躲到一旁,看着宋澜从自己面前一路滚下去。
太和殿前三十九级台阶,宋澜滚了将近十圈,总算着地了。
他起先惊呼了一声,可后来见都是朝中的同僚,也实在没脸叫喊,只能忍着疼,一路滚到了底。
徐俊杰就看着他陀螺似的落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已忍不住就要笑出来。
他只偷偷的看了徐阁老一眼,见他仍旧目光清亮,神色坦荡,顿时也收起了笑意。
这就叫做恶人有恶报吗?还是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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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下朝的时候摔断了一根肋骨,皇帝知道后留他在宫里休整了片刻。
至晌午,沐宜长公主才得到消息,派人进宫把宋澜接回了长公主府。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宋澜伤在胸口,整个人呼吸喘气都疼痛不已。
他自己也觉得邪门,那台阶他走了五六年,从没有摔过,今天却一头栽了下来。
都说徐阁老铁嘴直断,怎么那张嘴跟开过光一样,让他小心,他偏没小心,便摔了个狗吃屎。
如今你这副德行,母后的生辰宴只怕也去不了了。沐宜长公主见宋澜一脸痛苦的靠在床上,只将那药碗递给了他道:昨天让你去尚春园巡查,你都看得如何了?
薛太后明年是一个六十的整寿,今上为表孝道,在尚春湖边上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建了一座皇家别院,便取名为尚春园。
如今距薛太后生辰还剩下不到四个月,所以昨日今上特意派了宋澜前去尚春园巡视,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添补修改。
宋澜昨日便住在了那里,今儿一早又直接去上了早朝,并未回公主府。
房屋楼阁早已竣工,花草树木也都种了大半年了,如今不过还有一些小景致以及屋中的布置,需要在斟酌一番。宋澜忍着疼回话,又一口把苦药喝了下去,急让丫鬟端了茶来漱口。
沐宜长公主听他这么说,只放下心来道:既如此,那母后见了一定喜欢,听说那里还有温泉汤池,到时候带上孩子们,也在那里住上几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宋澜胸口疼得厉害,只觉得聒噪烦闷,不好意思给沐宜长公主脸色看,但自己忍得脸都绿了。
等沐宜长公主一走,他才算松了一口气,靠在床上疼的哼了几声。
丫鬟进来帮他重新添了凝神静气的香料,回话道:老爷,昨儿您不在家,门房上的小厮福贵来找过您和留白,说是有事要回。
宋澜阖眸听着,留白是他跟前的长随,监视三条胡同的事情,便是交由他办的。
昨日他们两人都不在家,偏这个时候有人来回话,实在让人有些疑惑。
你去前头传话,把福贵叫来。宋澜只蹙着眉心道,胸口疼的喘不过气来。
那丫鬟原是沐宜长公主的宫女,名唤素月,长公主怀有身孕的时候,曾服侍过宋澜几回,原本指望能抬个通房的,偏生长公主半点的口风也不漏,因此她只能在宋澜跟前殷勤,指望他不忘旧情,能待她好一些。
宋澜见她站着不动,知她心有所求,只是他身上疼着,并没有多少心思敷衍她,因此便道:你放心,你的好我都记着呢。
素月不傻,自然听得出他言语中的敷衍,可又无可奈何,只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嗔怪道:老爷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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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便传了门房的福贵进来。
那人见了宋澜,先问安道:老爷怎么这么不当心,身子可还好?
宋澜摆了摆手,命他有话快说。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