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说到这里,早已经再说不下去,唯有颤抖的手,仍小心翼翼的梳理着徐氏的长发。
镜中徐氏垂泪,她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当初会把她送人,可如今想来,他们当时又何尝不是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实在是走投无路罢了。
一想起当初自己也曾将云荞送走,徐氏的心就更疼了。
背靠着床外装睡的云荞,听见这些话,也只伤心难过了起来,又怕自己哭出声引来徐氏,只一个劲的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的。
如今好了,你回来了,我这一辈子的罪孽,也算圆满了。孙妈妈说着,只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笑了起来道:总算是一家团聚了,接下去就要张罗着办喜事儿了!
刚刚还伤心难过,哭得稀里哗啦的,谁知话题一转,立马就喜庆了起来,云荞伤心劲儿还没过去,差点憋不住笑了,只又在枕头上蹭了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睡下了。
孙妈妈已经帮徐氏梳好了头发,把梳子放回梳妆台上。
徐氏低头,就瞧见她方才放在边上的那个牛皮纸的信封。
白日里萧昊焱临走时候塞给她的,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徐氏正疑惑着要不要打开看一眼,却听一旁孙妈妈道:这不是国公爷给小姐的吗?里头是什么东西,小姐看过了没有?
没有。徐氏摇摇头,心下终究也好奇了几分,只将那信封拿了起来。
正面一片空白,连个字也没有,徐氏心下疑惑,只揭开了虚虚折起的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触感并不十分厚实的纸张,徐氏轻轻一抽便取了出来,打开看时,题头的三个大字却一下子映入了她的眼帘。
和离书
徐氏心下一惊,未及看上面书写的内容,只低头一扫。
宋澜两个字顿时就刻在了眸中。
那人的笔迹,那人的印章
徐氏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这是一旁的孙妈妈疑惑,徐氏不是说她男人已经死了吗?
徐氏垂眸不语,只慢慢的将这上头的内容看完,最后一句写的是: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些思念宋澜的日日夜夜,仿佛就在这一句话中,慢慢的化为了尘土青烟,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
脑海中只涌现出一张略显刚硬冷酷的脸,看似无情,实则多情。
徐氏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浅的笑容,抬眸对孙妈妈道:没什么,这大约是国公爷给我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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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镇国公府,薄雾微散。
同福堂一早就忙碌了起来,老太太年纪大了,睡得少,天刚亮就醒了。
主子醒了,丫鬟婆子们自然也不敢贪睡,早早的就起来了。
看二门的婆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舒坦的哈欠,将门上的门栓取下,一拉门却瞧见镇国公萧昊焱正单膝跪在门口。
那婆子哎呀一声,惊得手里的门栓都掉了,不知道是要去喊萧昊焱,还是要往里通报,只慌张道:国公爷来了!
记忆中萧昊焱在同福堂门口跪着,还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当年老国公和先世子战死,大魏重新挂帅出征,当时年仅十七岁的萧昊焱想要随军出征,老太太不舍,只命他在府上呆着,国公爷便是如此,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
后来还是母亲拗不过儿子,最终点头答应了。
也是那一战,萧昊焱重振镇国公府威名,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打得鞑靼再无反抗之力,三年后同大魏休战时,萧昊焱已是传闻中的大魏第一战神。
怎么回事啊?
老太太才洗漱完,听见外面动静,就由丫鬟扶着出来了。
同福堂一众人便都看着萧昊焱跪在了垂花门外。
老太太前两日才过了寿,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呀?
萧昊焱见老太太走了出来,脸上神色越发肃然了几分,只朝她跪叩道:儿子犯了大错,来向母亲请罪。
老太太这是一脸的懵圈
若说萧昊焱最大的错,便是到了这个年纪还不娶亲,其余不管是什么错,她这个当娘的总能担待他几分的。
有话起来再说,你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老太太佯怒,使了眼色给身旁的李妈妈。
李妈妈是萧昊焱的奶娘,见他如此也是惊骇加好奇,忙就上前扶着萧昊焱起身道:国公爷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快往里头去。
萧昊焱对老太太的脾气吃准了,他越是态度谦逊,那人反而就狠不下心来责怪他,因此便起身跟着众人进了厅中。
老太太在主位上落了座,这才看了一眼又在厅中跪下的萧昊焱,心下免不了还当真担忧了几分,不知道他闯了什么祸事,竟这样郑重其事的来认错。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老太太也有些心神不宁了。
萧昊焱见阵势做的差不多了,只沉下了脸来,神色中带着几分忏悔道:昨日徐阁老来了府上,因时辰不早了,所以没有向母亲禀报。
徐阁老来了我们家?老太太越发好奇,只问道:徐阁老大晚上到我们家做什么?
萧昊焱只是不语,一张脸拉得更长,急得旁人都拧着眉心静等着他开口,可他